徐良娣不明所以。
马车里的人不露面,车上没有徽记,但马车气派,马匹威武霸气。
徐良娣怀疑对方借给她钱的目的不单纯……
但当逢春把借条给她看时,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逐字逐句地分析……
就是一张正常的借条,利息也不高,一个月内还清,利息五十两。
“你不会把借条给太子,或是太子妃吧?”徐良娣问。
温锦笑道:“我就算给太子、太子妃,对良娣有什么损害呢?会叫太子觉得良娣太穷,追究太子妃是不是苛待了良娣的俸禄?还是能叫太子妃借此,更加苛责良娣?
“良娣多虑了,我只是瞧良娣穿那套衣服,实在惊艳得很。那衣服就像是为良娣量身订做的。旁人穿不出那惊艳之感,倒是可惜了!”
听到这儿,徐良娣也深深点头,忿忿不平。
“是啊!我也觉得!那就该是我的!”
“只要良娣能如期归还这钱,我不会旁生枝节。”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腊月之内,我肯定会向良娣要回这笔钱,到时候,良娣自然知道我是谁了。”
温锦不露面。
徐良娣一开始谨慎……但她看到六百五十两的银票,摆在眼前。
她只要签了这个没有问题的借条,按下指印!她就可以回到铺子里!扬眉吐气的把衣裳拿回来!
她就有点儿上头……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再犹豫,可能别人就付了款,把衣服买走了。”温锦提醒。
徐良娣心一横,牙一咬,签字按指印!
徐良娣拿着跟温锦借来的钱,把刚刚的三套衣裳给买了下来。
等她从铺子里出来。
温锦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徐良娣想不明白……她那漂亮的脑袋也不愿意多想。
“是我运气好,老天都看不惯我受这委屈!”徐良娣得意地说。
温锦这会儿在隔壁的茶肆里要了个雅间。
盈香忙了一阵子,就急忙过来。
“主子为何要借给徐良娣钱?让她买下那三套衣裳?”盈香口干舌燥,还是忍不住立即问道。
温锦笑了笑,“里外都是我赚,既挣了利息,又卖了衣裳,何乐不为?”
这话别说盈香不信。
就连没有盈香那么机灵的逢春和半夏也不信。
“这点儿小利,主子怎么可能看进眼里?”盈香笑着摇头,“您必是有别的打算。”
温锦微微点头,她喜欢盈香的聪颖。
“你有极高的天赋,会设计,会搭配,能说会道。但你的时间和精力却是有限的。你能同时为多少顾客服务?
“哪怕你不眠不休,你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而已。”
盈香重重点头,“是啊,所以奴家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
“掰成两天就够了吗?”
温锦微微一笑,“如果我能叫你掰成四天,六天,八天……甚至八十天呢?”
盈香瞪大了眼睛。
逢春和半夏狐疑看着主子。
主子这是……没睡醒吗?
“怎么做?”盈香咽了口唾沫。
温锦不急不慢道,“况且,在京城这个地方,单有钱,不够。还得有人脉,钱与人脉,与地位,与尊严,是相辅相成的!
“你说,你离开花楼,是为了获得尊严,活出个人样!
“如果我能让你更有尊严,你愿不愿不做?”
盈香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渴望,“奴家当然、当然愿意!”
她浑身的血液在奔涌,在咆哮……
她不知道主子让她做什么,怎么做……
但她看着主子,就有莫名的信心!主子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相信!
“如果让你收徒,让你带学生,让你把你的审美眼光、设计理念、搭配思路……教给八十个学生。
“是不是等于,变相的,你有了八十倍的时间?
“好,就算有些学生愚笨,二十倍的时间还是有可能的吧?”
盈香浑身猛然一颤……
做先生?带学生?她啊……一个从花楼里出来的风尘女,她可以做先生吗?
“奴家……奴家不知道,该、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盈香很激动,但更多的是出乎意料的紧张。
主子给指的未来太过美好,她怕自己辜负主子的信任。筆趣庫
更怕自己让主子失望。
“我瞧见你得空的时候,都在教店里那三个小伙计,该如何给不同身份的客人搭配衣裳。”温锦道。
盈香略微脸红,“是,他们尊称奴家盈姐,虚心的求教,奴家也乐得大家一起给主子挣钱!”
温锦微微一笑,“那就把他们当做你的第一批学生。
“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正式开班授课了。
“你先准备一下课程,没有思路的话,我这里有一个模板,你可以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思路去完善。”
温锦让半夏拿出她在王府就画好的九宫格模板。
一张长方形的纸上画了九宫格,每个格子上写着不同的标题,“我的学生是什么人?她(他)们有什么需求?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我怎样让他们掌握这项技能?这项技能对他们有什么用……”
盈香茫然的目光,在一个个问题的提示下,渐渐变得清楚明晰。
“奴家……明白了!”盈香猛地抬起头来。
“奴家只能为到店来的客官服务,搭配介绍衣裳。
“但主子可以给铺子带来更多的人脉,那些大户人家,他们有自己的针线房,他们不一定需要买成衣。
“但他们也需要每天搭配合适的衣裳……甚至说,他们更需要!
“只要把咱们铺子的名气打出去!或许可以让他们委派自己身边的嬷嬷、丫鬟、小厮来学习……”
盈香眉飞色舞,眼底生光。
温锦微微点头,这就是后世的培训机构呀!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
但让她带出来更多的学生,一旦有勤恳好学,天赋好的,那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且,温锦的最终目标,不止于此。
她有更大的愿景……
不过,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高明!”温锦竖起大拇指,夸赞盈香。
盈香脸腾地变红,“奴家哪有什么高明!这是主子的主意!”
温锦轻笑,她能想到这些,是因为,她来自后世。这些模式,都是成熟且经过了千锤百炼的。
而盈香能够一点即通,善于接受新事物,实在个聪颖且坚韧的女子。
温锦主仆在展望未来的时候。
太子妃也在暗中“看着”她……
第300章
东宫最近格外的风平浪静。
先是皇后被禁闭凤栖宫,后是揽月公主府失火,公主薨。
“母后被禁足,我总觉得是怀王妃搞得鬼……可是我怎么说,太子都不信。”
太子妃忿忿不平,“太子总说,怀王没那个脑子,怀王妃没那个胆子!我看他们夫妇都是装的!”
一旁的嬷嬷安慰太子妃,让她别多想,太子说的有道理云云。
“你没瞧见云杰自打秋猎回来,对那对儿夫妇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我就不得那对儿夫妇一句不是!我说一句,他顶十句……真是气死我了!他怕是忘了谁是他亲娘!”
嬷嬷想说,那您就别在孩子面前,说别人是非呀?
您干嘛非挑皇长孙不乐意听的话说呢?还说孩子跟您不亲了……
“就是那对儿夫妻搞的鬼!不知给云杰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带他玩儿了一会儿鹰!
“难道比我养育他这么多年,功劳还大吗?我对他严厉,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怀王夫妇心眼儿坏得很!一味纵容,教他玩物丧志,他反倒觉得他们是好人呢!”
嬷嬷看太子妃越说越生气,赶紧开口劝,“皇长孙年纪小,再大点就明白了您的苦心了!
“再者,年节多忙呀!做好了没功劳,做的不好都是挂落!皇后娘娘能歇歇也好。”
太子妃冷冷看了嬷嬷一眼。
“嬷嬷真是糊涂!
“年节是什么日子?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
“有群臣携家眷给皇上拜年的盛宴!还有外使拜年的宴席!
“都是庄贵妃出面,等母后解了禁足……恐怕大家都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母了!”
嬷嬷低下头不说话了。
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她这不是想安慰主子么?
“温锦最近在干什么?”太子妃问道。
一旁能够打听外头事务的宫女上前道:“听闻怀王妃最近摆弄了一个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太子妃一脸狐疑,“她摆弄那个干什么?以怀王的食邑封地,她需要在乎那点儿钱?”
“那铺子收益可不小呢。成衣卖的极贵,还有更贵的量体裁衣,一套衣裳的价钱,可能比有些官员一年的俸禄都多!”宫女说。
太子妃冷笑,“她想钱想疯了?谁家裁缝铺子不是量体裁衣?那么贵,干嘛找她的铺子?冤大头吗?”
宫女哑了片刻,暗暗点头,“冤大头还不少……那铺子销量很好。”
太子妃闻言皱眉,一丝丝嫉妒,袭上心头。
“与民争利!她也配为王妃?没的丢了皇家的脸面!”
宫女连连点头,“就是说呢……”
太子妃轻哼,“父皇也太偏宠怀王了!这事儿都不管管吗?”
“徐良娣还在那儿买了几套衣裳呢……”宫女忽然说。
太子妃闻言,脸面一怔。
“就是前两日太子准了徐良娣替太子妃您,去庙里为皇后娘娘祈福,为揽月公主诵经……
“徐良娣在回来的途中,拐去了那铺子里。不过她没暴露身份,悄悄买了三套衣裳。
“回来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她身边宫女无意中泄露了此事。”
太子妃脸色已然不好看了。
她捏着帕子的手渐渐攥紧,“叫她过来给本妃请安。”
“禀太子妃,今日是腊八呀!御膳房的腊八粥赏来了!”
嬷嬷提醒道,“太子殿下今晚一定会过来,陪太子妃您一起用腊八粥吧?”
“对!”太子妃经此提醒,才猛然醒神儿,“那不用叫她过来了!叫她在自己住处好好呆着吧!
“嬷嬷随我去膳房,今晚的腊八粥,我要亲自为太子熬。”
所谓“亲自”熬粥。
不过是厨子熬好了,她去加几块冰糖,或是她亲自动手从锅里盛出来……仅此而已。
不过,像太子妃这般尊贵的人,能去灶房那地方,便已经算是洗手作羹,屈尊降贵了。
可惜今日,太子妃不知是太倒霉,还是太过心不在焉。
她放冰糖的时候,竟把粥溅在了手背上。
“啊……”太子妃惨叫一声,养尊处优的手,立时被烫红了一片。
她当即便委屈地眼泪汪汪。
若不是还盼着太子要来吃腊八粥,她简直要把锅都砸了。
“奴才们来吧……”厨子们提心吊胆,跪地请愿。
太子妃被嬷嬷搀扶着离开灶房。
他走了厨子们才敢松口气……
“你说,都是养尊处优的正妃,怀王妃在太后宫中,不但能给太后煎药,还亲自给做了药膳!那味道,把太后宫中的厨子都馋哭了。
“别说是药膳了!当今圣上从怀王府挖了个厨子,让厨子去御膳房做饭。哪知厨子做出来的,根本不是圣上尝过那味儿……再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东宫的厨子都竖着耳朵,朝说话这边伸长脖子。
“原来那不是厨子做的,是怀王妃亲手做的!”
“人家那才叫‘洗手作羹,亲自下厨’。但人家照样没成黄脸婆不是?”
“咱们这位,放个冰糖都能把手烫了。来了灶房,还要站一圈儿打扇的宫女……”
“让咱们重新刷洗灶台,把地擦的锃亮……来那不到两刻,咱们得多忙上一天!真是……”
“别抱怨!干好自己的活儿!”
管事的听众人越说怨气越大,立马大声喝止。
太子妃这会儿已经用冰帕敷了手。
她又沐浴更衣,“一身的烟火气,不洗洗,真是浑身难受。”
“等太子殿下回来了,知道太子妃亲自做羹,还把手烫了,不知要多心疼呢……”嬷嬷一边给她抹药,一边说。
太子妃看着镜中,精心装扮过的自己,不由笑起来……
今晚,她一定得把太子留下。云杰已经那么大了,他们也该……
“禀太子妃!”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太子今晚不过来了。”
“什么?”太子妃脸色一沉。
给她抹药的嬷嬷,被她猛地掐住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太监说完就走。
太子身边的人,太子妃不敢为难。
等人走了,她把头上的珠钗都拔下来扔了。
更把妆台上的首饰拂落一地!
“太子妃……”
“去打听!怎么回事!”
不多时,宫女回来禀报,“外头下雪了,殿下回来,刚好遇见徐良娣来给太子妃问安,送腊八粥。
“地湿路滑,徐良娣崴了脚……殿下,送徐良娣回去了。”
“啊啊啊!”太子妃气得想把徐良娣的脸撕了,“什么地湿路滑!她分明是故意的!太子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他得来这儿啊!连腊八他都不来!在东宫,将我置于何地?!”
“禀太子妃……宫人说,太子殿下今日还特地夸了徐良娣呢,说徐良娣,气质更胜从前,叫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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