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若的笑意就从脸上褪去。
元大哥已经二十了,五年后就得二十五了……就算他二叔再宠着他,也不会任由他耽误到二十五还不成亲吧?
这小丫头又想到了什么了?
怎么脸色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元大哥,我和宁王府签了五年的卖身契……”虽有不舍,秦兮若还是慢慢从慕成雪怀里脱离了出来,“我不可能让你等我五年的……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听到这话的慕成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宁王府也不是不让人婚配呀!”慕成雪再次将她拉回抱紧,顺着她的话逗她,“难道我就不能向王爷求个恩典?一定要等到五年后才能和你成亲吗?”
秦兮若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青梅姐今早也这么说。”
“青梅姐?”慕成雪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是沈记绸缎庄的那个沈青梅?”
“嗯,她是和睡一个炕头的好姐妹,我昨晚做了一个梦……”秦兮若就将昨晚如何做梦时说漏了嘴,沈青梅又是如何劝她的事说了。
慕成雪总算明白了过来。
他就说今日秦兮若怎么突然变得奇怪了,原来是有人点醒了她。
看在这个沈青梅在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那自己也回她一份礼好了。
心情大好的慕成雪就在心里划算着。
“你今日还打算补书吗?”他就在秦兮若的耳畔轻问着。
秦兮若如恍然惊醒:“当然要!严姑姑虽未催促过我,可我每个月拿着那么多例钱,总不好日日摸鱼的。”
“那好,你现在去补书,我也正好有些事要出府,咱们晚上在风清堂见?”慕成雪就在秦兮若耳边絮叨着。
秦兮若自然不会说不。
她偷偷摸摸地出去看了眼,发现小桃和阿刁并不在院子里后,这才对慕成雪道:“元大哥,你快走吧!可别叫人发现你了。”
慕成雪哑然失笑。
明明是自己的王府,却还要配合着小丫头做贼,可别说,他还真有点喜欢上这偷偷摸摸的感觉了。
“好。”慕成雪就在秦兮若的额头印下一吻,出了太初阁。
*
慕成雪离开太初阁不远,一挥手,祁玉就现了身。
“将我之前得的玉石棋子带上,我要进宫。”他吩咐着。
祁玉就安排了下去。
等到慕成雪登了车,也就问起了同车的祁玉:“沈家所求的是什么事?”
祁玉忙应道:“沈家想找个靠山和内务府做生意,可这线一直没能搭上。”
“他们家之前不是和内务府做过生意吗?”慕成雪平日里虽不主动掺和这些事,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家以前都是通过胡家和内务府做的生意,可两年前胡家突然改为扶持江浙的闵家,这两年胡家送进宫的布料就多出自闵家的织造坊。”祁玉低头道。
“胡家为何突然改为支持闵家?沈家满足不了胡家的胃口了?”慕成雪奇道。
“差不多吧!”祁玉想了想,“送回来的情报说,胡家老爷子的身体,这两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第25章 人情还是可以送的
慕成雪就明白了过来。
胡家老爷子当年是世宗皇帝的伴读,他与世宗皇帝的情分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因此世宗皇帝继位后,就把江南织造这个肥差给了胡家的老爷子。
他们胡家把控着江南织造场几十年,自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即便是荣王乱政的那五年,因为他们远在江南都几乎没有被波及。
等到承佑帝即位,股念着胡家老爷子和世宗皇帝的情分,也没有动过胡家的人,还是让他们继续当着这个江南织造。
可一旦胡家老爷子不在了,承佑帝还会不会再念这份旧情,就谁都说不清了。
慕成雪能看明白,胡家的人也能看明白。
因此他们就想趁着胡老爷子还在,多四处走动和打点,以求大家多在承佑帝面前多替他们胡家美言几句,替他们胡家保下江南织造这个位置。
这也是胡轻云会进宁王府当差的原因。
只是胡家的事,慕成雪没打算插手,但看在沈青梅帮过自己的份上,沈家的人情还是可以送的。
*
承佑帝身边的福公公一见到进了宫的慕成雪就笑:“要不怎么说王爷同皇上是心有灵犀呢!皇上刚还在念叨您,您就进宫了。”
慕成雪也同他笑:“刚好得到一副好棋子,想着叔父是同道中人,便想着送进宫来。”
承佑帝登基后,特意没让慕成雪改口,说是叫叔父更显亲切。
福公公听了就笑:“好在还有王爷您能陪着皇上下下棋,其他人见着皇上手都是哆嗦的,莫说是下棋了,棋子都不知往哪放。”
慕成雪微微一笑,他知道福公公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可这满朝文武没人敢同皇上下棋却是真的。
承佑帝是个臭棋篓子,可偏偏人菜瘾大,经常招了人进宫陪他下棋。
赢了,他不高兴,觉得对方是故意放水。
输了,那就更不高兴了,觉得对方伤了他面子。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同他再下棋。
慕成雪却和那些人不同。
他会算棋。
每每下棋时,他赢也不过三五子,输也不过三五子,还往往设个局,让承佑帝杀个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如此一来,承佑帝也不找其他人下棋了,那些因此逃过一劫的人,都对慕成雪心存感激。
慕成雪和福公公一起进了大殿,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承佑帝正盘着腿坐在榻上对着棋盘打谱。
一见到他,承佑帝就高兴地招手:“元哥,你快来帮朕看看,朕这棋走得对不对。”
承佑帝手里的那本棋谱也是慕成雪寻进宫的。
讨好一个人,莫过于投其所好。
慕成雪便脱鞋上榻,和承佑帝一并研究起那棋谱来。
如此半个时辰后,承佑帝起身如厕,慕成雪趁机问起了福公公:“今年内务府的绸缎生意定的还是江浙闵家吗?”
福公公虽不直接管着内务府,可宫里的事都要过他的手,因此也就没有他不知道事。
而慕成雪也从不过问内务府的事,突然问起,福公公自是闻音知雅。
“暂时定下的是闵家,王爷这可是有其他的人选?”内务府的那点猫腻,福公公心里很清楚,只是因为和他关系不大,他平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可若是宁王开了口,这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人选倒没有,闵家去年送进宫的都是些绸啊缎的,我就是想问问今年还有没有细葛布。”慕成雪只是笑。
“哦,细葛布呀!”福公公应道,“细葛布是前些年沈家送进宫的搭头,不过说起来夏天穿细葛布还是不错的,今年倒可以让内务府再备一些。”
“那感情好,到时候请福公公同皇上多美言几句,也多赐我几匹呗!”慕成雪继续同福公公笑。
福公公则是欠了欠身子:“王爷真是折煞老奴了,王爷想要的东西,皇上都是一车车地送往宁王府,哪里用得着老奴帮忙开口。”
他们正说着,承佑帝回来了,听了个话尾的他就笑问:“元哥想要什么了?”
慕成雪便下榻道:“侄儿刚同福公公说起细葛布,想让福公公帮侄儿寻几匹新的来。”
承佑帝听了就挥手,指着福公公对慕成雪道:“这算多大的事,让他这就去帮你办了。”
福公公听了,哪敢怠慢,就从承佑帝跟前退下,直奔了内务府。
*
慕成雪一直待到申末才出了宫。
一回王府,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去了风清堂。
风清堂里,秦兮若正在揉面。
慕成雪就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将秦兮若抱在了怀里。
秦兮若先是吓了一跳,以为遇着了什么登徒子,等她闻到慕成雪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时,便娇羞地道:“别闹,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又是做什么好吃的?”慕成雪才不想听她的,他只想抱着她不撒手。
“炸酱面,行不行?”秦兮若偏过了头,正好就对上了慕成雪的眼睛。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行!”慕成雪就同她嘿嘿笑着。
秦兮若就在慕成雪的额头轻拍了一记,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个白手印。
看着她那沾满了面粉的手,慕成雪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因此也沾了面粉同她嬉笑胡闹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在小厨房里追追打打着,闹到了戌正才吃上炸酱面。
吃完面,秦兮若像往常那样收拾着碗筷,慕成雪却瞧着有些不爽。
之前让秦兮若给他做饭吃,是想创造一个可以和秦兮若独处的机会,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再让她每日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他实在是舍不得。
“不如我们明日上街吃吧!”慕成雪就提议着,“京城来了支变戏法的班子,听说会大变活人。”
秦兮若听着很是心动。
“可是……我好像不能随意出府。”她又犯了愁。
“有我带着你,有什么难的。”慕成雪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我们明晚早些出去,先去看变戏法,再逛一逛京城的夜市吃些东西,如何?”
第26章 把你卖了都说好
秦兮若听了就更憧憬了。
她像怀揣小鹿似的回了清晖院,没想沈青梅却在那等着她。
看着一脸喜气的秦兮若,沈青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兴奋地将秦兮若拖到无人的地方:“怎么样?怎么样?你们现在是不是好上了?”
秦兮若有些娇羞地点了头,却不想说太多。
可沈青梅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你那个的元大哥到底长什么模样?好不好看?”
“他的模样应该算是好的吧……”秦兮若就比划着,“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身强力壮的,而且长得也俊美……至少我还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
“啧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沈青梅不以为然,“如果他真有那么俊美的话,我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不过真要说起来,咱们府的宁王才是真的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可你不是说你对宁王没有兴趣吗?”秦兮若不禁皱眉。
“对呀!我不想给王爷做侍妾,和王爷长得俊美这件事并不冲突吧?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就一定要嫁给他们吗?我不嫁,也不影响我欣赏他们的美貌吧!”沈青梅就不住地向秦兮若挑眉。
秦兮若发现在斗嘴这件事上,就没有人能说过沈青梅。
“嗯,嗯,你说得都对!”她就准备去洗漱。
“你和我说实话,每次回来得那么晚,是不是都是私会你那个元大哥去了?”沈青梅就用肩撞了撞秦兮若,挑眉问,“和我说说,你们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在一起做个饭。”秦兮若想了想,实话实说。
做饭?这是什么操作?
“你不会告诉我,你的那位元大哥喜欢和你在一起,其实是喜欢上你做饭的手艺了吧?”沈青梅猜测着。
“就算是也没关系吧?”秦兮若笑盈盈地说着,“元大哥喜欢吃我做的饭,我也挺欢喜的。”
沈青梅听着就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行了行了,我懂了!”她挥着手,示意自己不想再听了。
“可明天元大哥要带我去逛夜市,你说我穿什么去比较好?”秦兮若却有些紧张地拉住了她。
沈青梅瞪大了眼。
“他要带你去逛夜市?这也太大胆了吧!”这一次连沈青梅都有了隐隐的兴奋,“既然要出府,自然不能再穿着府里的衣裳,可你自己也没什么好看的衣裳……不如你穿我的吧?我们两的身量都差不多,一定行!”
说着,她就拖着秦兮若进了庑房。
*
翌日申时,慕成雪如约出现在太初阁。
“你稍稍等我一会!”看见他的秦兮若便红着脸放下手中的毛笔,拎起手边的包袱,躲进了屏风后。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慕成雪才见着她从屏风后出来。
只见秦兮若将乌黑的青丝在脑后绾了个纂儿,戴了簇水红色的海棠绒花,穿了嫣红绣柿蒂纹褙子配白色挑线裙,耳上还坠了一对莲子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她脸庞白净,弯弯的细眉下有着一双温婉的眼睛,虽不明艳,却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慕成雪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竟从没好好地打量过她,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见他好半晌都没有反应,秦兮若就拘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青梅姐说我这样穿好看……可我总觉得有些东施效颦……”
又是沈青梅?
看来自己昨日没白送沈家一个人情。
慕成雪心情很好地对秦兮若笑:“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看。”
“真的吗?”秦兮若的眼睛一亮,脸上就多了几分自信的笑。
“我们赶紧出门吧!再晚可就没时间逛夜市了。”慕成雪笑着催促着。
京城是有宵禁的。
即便有夜市,也只准摆到亥初,因此一到戌末,各商户便会相继散去,即便他们现在就出门,能在外面逛的时间也就一个时辰多一点。
秦兮若不敢耽搁,赶紧跟在慕成雪的身后出了太初阁。
她本以为元大哥会要带着她翻墙,或是打点看门人从侧门偷溜出去
可没想元大哥却带着她堂而皇之的走了王府的正门,而门房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看上一眼。
直到出了门,秦兮若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去法华寺上香,可是查对盘问了老半天。
难不成是因为元大哥经常出入,所以门房里的人才对他视而不见?
秦兮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甚至在心中窃喜,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可以跟着元大哥多混出府几次?
秦兮若不知道的是,她那得意的小表情都被慕成雪瞧在眼中。
他就宠溺地牵了她的手:“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带你出来。”
“这样怕是不好吧?”秦兮若紧张地往四周瞧了瞧,却没将手抽回去。
慕成雪不以为然地笑:“我们都已经出府,在大街上谁又认识我们?”
秦兮若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任他这么牵着,满心甜蜜地跟在后面走。
出了宁王府不远就是东安大街,因此没走得多久,他们两就淹没在一片繁华的街景中。
“饿不饿?”慕成雪侧身问秦兮若,“茶楼里的杂耍班子要酉正才开第一场,我们要不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对这些事,秦兮若的脑子里全无概念,自然是慕成雪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
慕成雪看着她便笑:“幸好是跟着我出来的,要是换个人,把你卖了,你恐怕都在说好。”
秦兮若不服气地替自己辩解:“我哪有这么傻,随便什么人都跟着跑?”
“是吗?”慕成雪一脸的揶揄,惹得秦兮若就捏了小拳拳揍他。
慕成雪佯装闪躲,没想身后却撞上一人。
“对不起!”秦兮若拉住了他,忙同他身后那人道歉,却发现那人竟是个举着幡旗的游方道士。
那道士一见到慕成雪就双眼放了光:“这位小哥生得好相貌,一看就是万人之上!不如由贫道算上一卦,不准不要钱!”
第27章 人活着要有念想
听得这话,秦兮若顿生警惕。
她赶紧挡在了慕成雪的跟前,道:“我娘说,穷算命,富烧香,这命是越算越薄,与其把时间和金钱都花在这上面,还不如自己在别的地方多努力努力。”
说完,她就要拖着慕成雪走。
“哎呀,这个小姑娘生得好是伶牙俐齿!”那游方道人不怒反笑,“我看你也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将来恐伤福气呀!”
“你接下来还是不是打算说我有当王妃的命呀?可惜,有个赖头和尚已经抢在你前面说过了!”秦兮若就冲着那道人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人也是,修行就修行,总喜欢出来坑蒙拐骗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拉着慕成雪走了。
慕成雪被她拽着走了一路,见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便道:“知道你不傻,不那么容易被人骗!但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
他指了指就在身侧的酒楼。
她本想点头,可一想到慕成雪之前调侃她“只会说好”,就指了街边的馄饨摊子:“我要吃这个。”
“行,我们就吃这个。”慕成雪笑着应了,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
可看着桌上残留的汤汤水水,秦兮若又有些后悔了。
反倒是慕成雪不在意地招来了摊主,让他将这桌子重新擦了一遍。
“你刚才说的那赖头和尚是怎么回事?他真说过你有当王妃的命?”慕成雪就看着秦兮若笑问。
“元大哥,怎么你也调侃我?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秦兮若有些微怒地嘟嘴,“这事是我娘说的,她说那时候我还小,正蹲在家门口玩,来了个化缘的赖头和尚,我娘看他一身破破烂烂,就拿了两个炊饼给他。没想那赖头和尚吃了炊饼还不走,反倒看着我说我有大富大贵之相,说我将来至少是个王妃,如果运气好,母仪天下也使得。”
“我娘气极了,说好心拿东西给他吃,结果他却胡言乱语,没想我爹却从屋里冲了出来,还给了那赖头和尚两锭银子!为了这事,我娘念叨了我爹好多年!”秦兮若说着,两条眉毛就拧在了一起。
“那……赖头和尚真这么说?”慕成雪就挑了眉。
“元大哥!你不会也把那赖头和尚的话当真了吧!”秦兮若没好气地瞪了慕成雪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变成王妃?哪怕将来有机去王妃身边当差,都算是三生有幸吧!”
“不是你说的,人活着总要有念想吗?万一实现了呢?”慕成雪调侃着。
“可这叫念想吗?这叫妄想才对吧!王爷是我能高攀得上的吗?何必去自取其辱?”说到这,秦兮若的神情一滞,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而且我身边已经有了元大哥了,为什么还要去肖想别的人?”
听得这话,慕成雪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握了秦兮若的手,柔声问:“跟了我,你会不会后悔?”
秦兮若却反问:“元大哥会后悔吗?”
慕成雪握紧了秦兮若的手:“求之不得,又怎么会后悔。”
“那我也不后悔。”秦兮若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很快摊主端来了馄饨,二人一顿狼吞虎咽后,便携手直奔看杂耍的茶楼。
茶楼里早已坐满了人,还好慕成雪一早就订了个二楼的包间,从从容容地落了座。
待有人给他们上了茶点,就有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姑娘带着两个大铁环上了台。
她先是向众人行了礼,然后向大家展示起手中两个互不相干的铁环,展示完后,只见她将那两个大铁环拿在手中互相蹭了蹭,一个铁环就套进了另一个铁环,台下就爆起了一阵叫好声。
“咦?她这是怎么做到的?”秦兮若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刚刚明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两个铁环又是怎么套在一起的呢?
正奇怪着,那小姑娘又将那两个铁环互相蹭了蹭,原本套在一起的铁环又分开了。
“真的好神奇呀!”秦兮若有些激动地摇了摇慕成雪的胳膊。
小姑娘演完套环,就行礼退下,换了另一个年龄大一点的红衣姑娘上台。
这红衣姑娘上台时,两手空空,只见她临空一抓,手里就多了块红帕子,手一抖,红帕子变成了黄帕子,双手拿着帕子一翻,就变出了一朵花,花再一抖,竟然变成了铜钱,被她抛洒了下来。
台下的人就坐不住了,纷纷捡起钱来。
“哎呀!她这样抛钱岂不是亏大了!”秦兮若见了,就替台上那人惋惜。
“有什么亏大了,不过是几个小钱而已。”慕成雪的嘴角就勾了起来,“她们这是故意的,你看似她抛洒的钱多,其实也就二三十个铜板的样子。而进这个茶楼就得五个铜板,桌上的茶点钱还得另算,像咱们这样的包间,就要得更多了。”
“你看看下面乌泱泱的人,你觉得她们收了多少个铜板?”
“而她抛得这样散,一个人最多也就捡个三四枚,可这捡了铜钱的人回去后肯定会同人炫耀,说自己看戏法还捡着了钱。”
“你猜听了这话的人会怎么做?”
慕成雪就看着秦兮若笑。
“那当然是也来看戏法,碰运气呀!”秦兮若不假思索地回答。
“对呀!这样一来,就有了源源不断带着铜板来看她们变戏法的人,她们可是赚大了。”慕成雪就靠在那,用手支着头笑。
而且他看得出这两个人学戏法的时间明显不长,虽然蒙过了大多数人的眼睛,可他却瞧得一清二楚。
玩铁环的那个小姑娘左手握了个有缺口的铁环,趁着大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将另一个铁环从这缺口套了进去。至于那个洒铜钱的红衣姑娘动作就更明显了,她将帕子和花都藏在了衣袖里,借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打掩护,再将东西变了出来。
下面那些鼓掌喝彩的人里,应该也有她们的托,才让现场的气氛这么好。
不过他看秦兮若看得高兴,也就没有要说破的意思,不然这戏法看着就变得没意思了。
第28章 这儿没有旁人
台上每一个戏法的时间都不算长,不一会的功夫,就表演了五六个,期间有个脸上画了只癞蛤蟆的人穿插着上台插科打诨,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待那人下去后,之前表演过戏法的两个姑娘就推了个半人高的箱子上来。
一老者跟在她们的身后上来,什么事都还没开始做,下面就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秦兮若就不解地看向慕成雪,慕成雪则是幽幽地道:“大变活人要开始了。”
一听这话,秦兮若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紧了台上的那三个人。
小姑娘和红衣姑娘合作着将箱子在台上推着转了个圈,然后打开了那箱子。
红衣姑娘就当着众人的面,躲进了那箱子,然后小姑娘拿出了一把铜锁,将那箱子锁住了。
待她弄完这些后,老者上前了。
他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为了证明是真家伙,还特意当着大家的面,削了块木头。
展示完了后,他竟拿着那把剑直插那口箱子,惊得秦兮若就大叫了起来。
好在发出这一声惊叫的不止秦兮若一人,因此她的叫声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他这样,那姑娘会没命的吧!”她就紧张地拽住了慕成雪的手。
“不会的,这只是变戏法。”慕成雪安抚着秦兮若,却在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她,那红衣姑娘此时其实早已不在那箱子里了。
秦兮若有些不敢看。
她用手捂住了眼,可心里的好奇心又让她微微张开了指缝。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慕成雪看着,就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秦兮若发出一声惊呼,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你放心,这儿没有旁人。”慕成雪就在她耳边低语。
秦兮若这才发现之前留在包间里伺候茶水的小二早已不见了影踪,而包间的门也关得死死的。
她的脸色绯红,可到底没有再挣扎。
可就刚刚这一会会的功夫,台上的那口箱子上已经插上了四五把剑,而那老者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在那老者插第一把剑的时候,秦兮若还期盼着箱子里的那红衣姑娘练过柔骨功可以避过那把剑,可现在瞧那箱子的大小,和那四五把剑的位置,就觉得那姑娘就算练过柔骨功,恐怕都已经被扎成了筛子。
这次,她是真的不敢看了。
她就将头埋进了慕成雪的怀里,瓮着声音道:“等那红衣姑娘平安出来,你再喊我看。”
“好。”慕成雪就笑着搂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可让秦兮若没想到的是,她竟这样靠在慕成雪的怀里睡着了。
慕成雪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对他竟是如此的不设防。
好在她是遇到了自己,若是遇到个旁的人,还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秦兮若是在一阵爆裂如雷的掌声中惊醒的,当她看到那红衣姑娘被老者牵着从幕布后走出时,不由得嗔怨慕成雪:“我不是说了让你叫我看么?”
慕成雪却只笑着不说话。
秦兮若起身看了眼楼下,却发现坐在台下的人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正想问慕成雪,慕成雪也跟着她站了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再晚,就要宵禁了。”
嗯?
元大哥之前不是说,看完变戏法的,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逛夜市吗?
可她跟着慕成雪出了茶楼后,却发现原本热闹的大街变得冷清了,之前支在路旁的摊子也都收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会这样?”秦兮若就很是不解。
“你不知道自己在茶楼里睡了多久吗?”慕成雪就笑着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胳膊,“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幕,已是今天的第二场戏法了。”
“可是元大哥为什么不叫醒我?”秦兮若的情绪就变得很是低落,“我还答应了青梅姐帮她带擦脸的香脂回去呢!”
现在夜市都收了摊,她再上哪买香脂去?
“这个容易,那边的花颜记不还开着么?去那买些香脂也是一样的。”慕成雪就指了回宁王府的必经之路,果然还有家卖脂粉的铺子没有关门。
秦兮若就算没去过花颜记可也听闻过花颜记的名号,那边的脂粉好是好,可也是贵得离谱。
她可不觉得自己兜里的钱,能买得起那里的香脂。
“怎么了?”见她顿步不前,慕成雪便问。
秦兮若支吾了半天,挤出了“囊中羞涩”四个字。
慕成雪听后哂然一笑:“你尽管去挑,我来付钱。”
“这怎么可以!”秦兮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不可以?就当成是我给你那几个好姐妹的见面礼好了。”怕秦兮若会继续犹豫,他就带着她径直进了花颜记。
花颜记的伙计没想到快打烊了还来了生意。
见二人的穿着都不俗,那伙计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二位想要买些什么?我们花颜记的脂粉在京城不敢说最好,却也是数一数二。不管是送人还是自用,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秦兮若却无心听他说这些。
一双眼睛在铺子里快速地扫着,只想找最便宜的香脂,以免让元大哥太过破费。
可她没想到,最便宜的香脂也要一两银子一盒。
她就忍不住腹诽,这香脂擦了是能返老还童还是怎么地?怎么能卖这么贵呢?
“算了,元大哥,我们还是上别家看看吧。”她就去拉慕成雪。
那伙计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人,又怎么会瞧不出秦兮若的意图。
他就在心里奇怪,难不成今日看走了眼?这男子在举手抬足间总透着矜贵,不像是出不起钱的人,倒是这位姑娘让他有些瞧不明白,身上穿的衣料看着也不菲,就是人有点小家子气。
但猜不透慕成雪身份的他又不敢面露轻慢,只得笑呵呵地道:“别家铺子同样的价钱可买不到像我家这么好的货,二位尽可货比三家。”
慕成雪却看向了货柜的最高处:“你们家送进宫的香脂是不是那款?”
那伙计顿时就惊出了一身汗。
因东家不愿将这事做噱头,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家的香脂成了贡品的事。
而能知道这事的人,要么是和东家相熟的人,要么就是能经常进出宫廷的人,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第29章 你倒是人间清醒
那伙计就收起了之前的轻慢之心,很是恭敬地笑:“爷真是识货!那正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有四种不同的香味,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瓷盒装了。”
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秦兮若抬眼看去,只见摆在那的四个香脂盒不过半个掌心大,却都配了银质的雕花盖,光那个雕花盖就让人觉得价值不菲。
如果一定要买,她突然就觉得门边那一两银子一盒的香脂也非常好。
“要不,我们还是买那个吧!”秦兮若在暗中扯了扯慕成雪的衣裳,指了指摆在门边的货架。
“好,你去挑。”慕成雪眼神带笑地应了。
秦兮若就小跑到货架前,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没想到花颜记的香脂有那么多种香味,一时竟不知挑哪个才好。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慕成雪也凑了过来,“再晚,怕要宵禁了。”
早就想离开的秦兮若自是求之不得,拉着慕成雪就跑出了花颜记。
“那伙计怕是要气死了!”秦兮若一边跑,一边笑,“你没瞧见咱们两刚进店时他那打量的眼神,肯定在想又有两个冤大头进店了。”
“为何要这样说自己?”慕成雪也不反驳她,而是问。
“一两银子一盒的香脂啊!还是那铺子里最便宜的!”秦兮若就发出了感慨,“要是换家铺子,便宜的也就二三十文,贵的也只有一两百文冲顶了,他家的香脂里掺了金子吗?居然卖那么贵!”
“掺没掺金子不知道,但他家的香脂在京城卖得好是不争的事实,宫里的贵妃娘娘就很喜欢他家的香脂。”慕成雪就笑。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吗?”秦兮若就冲着慕成雪直摇头,“我们这些人就是要认清自己呀!特别是在王府这种地方当差,所见之物皆是富贵,所遇之事皆是荣华,但千万不要以为那些富贵荣华就是自己能拥有的呀!”
“你倒是人间清醒。”慕成雪笑着看她。
“能不清醒吗?不清醒的话,等着我们的,恐怕只有万丈深渊吧!”秦兮若就悠悠地叹了口气。
“行了,别感慨了!赶紧回府吧!”慕成雪就拉了她,往宁王府跑去。
和出来时一样,他们回去得也很轻松。
门房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以至于让秦兮若怀疑道:“元大哥,你说门房里的人,是不是擅离职守了呀?”
可她的话音刚落,门房里传出“噗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吓得秦兮若拉了慕成雪撒了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多留。
“行了,进去吧!”清晖院外,慕成雪虽然心下不舍,可还是要放她走。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个布袋子,塞进了秦兮若的手里:“说好了要给你的小姐妹们的见面礼。”
看着那布袋子上印着花颜记的字迹,秦兮若很是惊讶:“元大哥什么时候买的?”
“在你嫌贵的时候。”慕成雪就看着她道。
秦兮若知道自己被取笑了,可她并不生气,而是抿了嘴,往左右看了看。
见四周没人,她忽然跳了起来,在慕成雪的脸颊猛亲了一下,飞快地跑进了清晖院。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慕成雪站在那,不禁笑了起来。
*
逃回清晖院的秦兮若躲在院门后大口喘着气。
她的心又慌又乱,脸也跟着火烧火燎起来。
她刚才怎么就那么大胆?可是……元大哥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心下正踌躇,就没留意到身后突然闪出个人来。
“你可算回来了!”那人一跑出来就拍了她的肩,“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你一晚上!”
来人正是沈青梅,自亥时开始,她就守在这张望了。
可远远地她看见秦兮若和一男子结伴而回,她又躲到了门后,以免那两人瞧见她觉得尴尬。
不过,她虽然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光凭那那男子的身形和步态,就觉得秦兮若捡到宝了。
“出府好不好玩?”沈青梅一脸揶揄地看着秦兮若笑。
秦兮若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暗想着自己刚才主动亲元大哥的那一幕不会刚巧也被青梅姐瞧见了吧?
可惜的是,沈青梅并没瞧见。
她只是将手摊在了秦兮若的跟前:“我要你带的香脂呢?你不会忘了吧?”
秦兮若忙举起了手里的布袋子。
“秦兮若!你疯了!居然去花颜记买香脂!”看着布袋子上的字迹,沈青梅就变了脸色,有些抓狂地道,“你知不知道花颜记的香脂多贵呀!抵得上我两三个月的月钱了!”
“可这个是元大哥送你的。”瞧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秦兮若就赶紧道。
“送我?为什么要送我?我和他又不认识。”沈青梅一脸警觉。
“不单是你,采薇和芹儿也有,元大哥说,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秦兮若就捂了嘴笑。
沈青梅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哪里还能等,就赶紧拖着她回了庑房。
可当她们打开那个布袋子,见到那个银质的雕花盖时,四个人都愣住了。
沈青梅甚至戳了戳秦兮若:“你是说这个是送我们的?”
“嗯。”秦兮若没想到元大哥还是买了花颜记的镇店之宝。
“你说真的?这个我拿了之后,就不会还给你了!”沈青梅再次试探。
“嗯。”秦兮若再次点头。
“那我要这个!”沈青梅手速飞快地拿走了一个天青色瓷盒,并且迫不及待地打开,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点香脂抹在了脸上。
秦兮若就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
周采薇见了,取了个橙红色的瓷盒,打开后,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桂花香。
“那我拿这个吧!”李芹儿看了眼秦兮若,挑走了一个藕荷色的,打开竟是荷花的清香。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白瓷盒,秦兮若打开后,闻到的竟是茉莉花香。
“青梅姐,这香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呀!”周采薇就抠了一大块抹在自己的手背上,还没来得急推匀就听得沈青梅道:“这种雕花银盖的香脂是花颜记的镇店之宝,就这一小盒,你们猜要多少钱?”
第30章 成心想看她们掐架
“要多少?”李芹儿将那香脂盒捧在手心里闻着,一直没舍得擦。
而沈青梅却像卖关子似的盯着周采薇,直到她将手上的香脂都给推匀了,才悠悠地道:“不贵,也就二十两银子一盒。”
“多少?”秦兮若就给吓到了。
“啊!”周采薇则爆出了一声哀嚎,“青梅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怕说早了,你又把那些香脂纳回去嘛!”沈青梅却已笑得东倒西歪。
二十两银子一盒……这里四盒就是八十两!
元大哥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秦兮若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嗤!”四人的身后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她们就听得有人在讥讽地笑,“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几盒香粉就把你们收买了。”
沈青梅一听这声音就开呛:“胡轻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见过的世面多,不还是和我们一样当丫鬟!有本事,你让王爷高看你一眼,收了你做侍妾呀!”
“你!”胡轻云一听这话,一口气就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
“好了,姑娘,您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她身边的一个叫觅儿的丫鬟就出来劝道,“不值当,不值当。”
觅儿是从小就跟着胡轻云的,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胡家将她一块送进了宁王府。
秦兮若也劝住了沈青梅,毕竟她们两真要是闹了起来,庑房里其余的几个人也不会好过。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将这两个人安排在了一个屋。”秦兮若就私下里和周采薇抱怨着,“这不是成心想看她们掐架么?”
远在琅褔苑的慕成雪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暗想这都四月底月了,自己还着凉了?
接下来的日子,慕成雪要么就带着秦兮若出府,要么就和她窝在风清堂的小厨房里煮东西吃,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而秦兮若却发现周采薇一天比一天回得晚,回来时,还总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秦兮若就关切地问。
不说内厨房只负责宁王一个人的吃食吗?还能把人累成这样?
“别提了!”一回庑房就摊尸的周采薇是一点都不想动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王爷不管在不在府里都不吃我们内厨房做的东西了,我们的御厨大师傅急了,天天拉着我们做新菜,试新菜,你看我这肚子,每天都胀得圆滚滚的回来。”
“你不是爱吃么?这不正好就如了你的意。”秦兮若听了就掩嘴笑。“可是这能一样吗?”周采薇不满地嘟囔,“那是我想吃,现在是逼着我吃,吃完了还要问我们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我又不是王爷,我怎么知道王爷好哪一口?”周采薇就哀嚎着,“你说,为什么王爷陪着皇上去了趟密云行宫连口味都变了呢?”
“这我怎么知道。”秦兮若笑道,“这事应该去问王爷身边的人吧!”
“我们去问过王爷身边的绮罗姐姐了,绮罗姐姐说,王爷不但不吃内厨房做的东西,还经常从外面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吃,吃的时候还遣了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周采薇却是叹气,“越是这样,咱们内厨房的大师傅们越是心焦,总觉得哪天王爷就用不着他们这些人,要将他们逐出府了。”
第二天,秦兮若就将这话说给了慕成雪听。
“元大哥,你在王爷身边的日子多,你也觉得王爷是不喜欢内厨房的御厨师傅们的手艺了吗?”秦兮若就问。
正帮秦兮若剥着毛豆的慕成雪就扯了扯嘴角。
他每天都跟着她吃香喝辣,哪里还有肚子塞得下内厨房准备的吃食?
而且内厨房做来做去,总是那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吃起来总有一股药膳味,还不如跟着秦兮若在灶膛里烤红薯来得香。
“我明日要去一趟马场,后天才能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慕成雪就岔开了话题。
“啊?你为何不早告诉?”秦兮若就显得有些失落,“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早知道我就给你包顿饺子,不做烩饭了。”
“不过是例行巡视马场而已。”慕成雪就安抚着她。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男的,可以四处游历,我们这些女孩子就惨了,一辈子不过是从一座高墙换到另一座高墙,平日里要是能上街转转,就能高兴老半天。”秦兮若就在灶上感慨着。
慕成雪听着,却是心下一动。
次日清晨,严姑姑就找了秦兮若,给了她一封信:“今日府里正好有人要去马场办差,你帮我跑一趟,将这个送给马场的马进媳妇,别的也无需多问,到时候只管把她的回信给我捎回就行。”
秦兮若心下奇怪,什么样的信不能让元大哥他们代为转交,非得派自己跑这一趟?
不过一想到这是严姑姑派给她的差事,她也不敢多问,而是拿着信和对牌,一路小跑地出了王府。
王府外排了一溜的马车,府中的小厮和管事们,正往车上搬运着箱笼。
秦兮若也不知道该找谁,她掂着脚四下里找了找,也没能找着她的元大哥。
一早就奉命等在门边的夜隼瞧见了,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真是不明白王爷玩的这是哪出。
明明就是手到擒来的事,非要弄得偷偷摸摸。
但她还是一脸笑意地凑到了秦兮若的身边:“我叫夜隼,你就是严姑姑说的那个要和我们同行的秦姑娘吗?”
秦兮若没想到护卫之中还有女的,之前还有些焦虑的情绪一下子就缓解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
“你和我坐同坐那辆马车!”夜隼就指了辆青帷小车,真是托这位秦姑娘的福,她居然也有了不用骑马的一天。
她的笑就发自了内心。
秦兮若听着也松了口气,忙同她道了谢,上了那青帷小车。
一路上,秦兮若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夜隼,夜隼也偶尔打量着秦兮若,目光不免有了相撞的时候。
两人就尴尬地相视一笑。
第31章 去见我爹娘
好在那马场并不远,秦兮若在马车里不过打了两个盹,便下了车。
说是马场,不如说是片一望无际的草地,草地旁盖了几溜小平房,总有人在牵着马儿在那小平房里进进出出。
秦兮若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一下马车,她便找人打听起马进媳妇。
可她一连拦了好几个人,要么就对她摇手,要么就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秦兮若正觉得奇怪,却见着慕成雪穿着一身束口衣裳向她走了过来,她就仿佛见到救星似的跑了过去:“元大哥!我可算找着你了,你可认识马进媳妇?严姑姑让我带封信给她!”
“这儿的管事叫马进,你把信给我吧,我转交给他。”慕成雪便笑道。
“不行!严姑姑说,要我亲手交给马进媳妇,”秦兮若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要不也不会让我跑这一趟了。”
慕成雪就挑了挑眉。
那马进今年不过刚刚二十出头,还根本没有说亲,就更没有什么马进媳妇了。
这不过是他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地带秦兮若来马场散散心而已。
可若不让秦兮若完成这份差事,恐怕她也无心陪自己散心,于是慕成雪便对秦兮若道:“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找马进媳妇过来!”
得知元大哥要帮自己去找马进媳妇,秦兮若就很是乖巧地等在了原地。
不一会的功夫,慕成雪就带了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过来。
“她就是马进媳妇,你把信给她吧!”慕成雪就催促着。
秦兮若也没多想,以为那马进媳妇赶时间,便将藏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
慕成雪剔了那妇人一眼,示意她赶紧拿了信消失,那妇人便从秦兮若的手里抽过信封,一溜烟地跑了。
“哎?她怎么这样啊?”秦兮若不解地看向了慕成雪,“她不应该先同我寒暄两句吗?”
“或许她赶时间吧!”慕成雪却帮那妇人打着圆场,想快点将此事揭过。
秦兮若果然就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将注意力转向那一望无际的草场。
“这儿可真大啊!而且天这么蓝,草还那么绿,看着这里的景色,就感觉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放下的!”她就看着这一切感叹着。
“当然有,比如我就不能放下你。”慕成雪站在她身后接着话,就让秦兮若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后,这才松了口气:“元大哥,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好不好?”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慕成雪就浅笑着。
“元大哥!你再逗我,我就不理你了!”秦兮若佯装生气,甩了甩衣袖就要走。
“行了,不逗你了。”慕成雪却拉住了她,“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秦兮若就好奇地问。
“去见我爹娘!”
慕成雪的话一出口,就吓得秦兮若打了个哆嗦。
她记得元大哥说过他的爹娘已经早逝了,那他要怎么带着自己去见他爹娘?
秦兮若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许多不好的想法。
没想慕成雪却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道:“他们两就埋在了那。”
原来是祭坟呀!
她终于松了口气。
“那我们要不要带点钱纸香烛过去?”对于祭坟的规矩秦兮若并不太懂,但她觉得空手而去,有些不好。
“不用。”慕成雪就用口哨招来了一匹枣红马,装上马鞍后,就飞身上了马。
“可我不会骑马。”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枣红马,秦兮若的心里就有些犯怵。
“知道,我带你。”慕成雪就向秦兮若伸出了手。
秦兮若又往左右看了看。
瞧着她那小心的模样,慕成雪便笑:“你放心,这里的人都很忙的,没有人有空盯着你。”
“谁说没有,你不就一直在盯着我?”秦兮若不服气地反驳着,但到底还是拉着慕成雪的手骑上了马背。
“坐好了吗?”慕成雪让秦兮若在自己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秦兮若干脆就有些赖皮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这又不怕被人瞧见了?”慕成雪就打趣着她。
“不是你说的,没有人有空盯着我么?”秦兮若就俏皮地眨着眼,拿他说过的话,回敬着他。
“调皮!”慕成雪笑着摇了头,拉了缰绳,用腿夹了马腹,策马往那小树林跑去。
待那马儿跑起来后,秦兮若才知道骑马是真的很颠簸。
即便窝在了慕成雪的怀里,她也觉得自己的腰要被颠断了,更是彻底打消了她想学骑马的念头。
到了那小树林后,慕成雪将她扶下了马,见她不断地在扭着自己的腰,便问:“还能走吗?”
“能!当然能!”秦兮若可没忘了她此行的目的。
即便是来上坟的,她也不能让元大哥的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娇滴滴的人,以免给这位未来的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慕成雪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没有多想,而是牵了她的手,往那树林子的中间走去。
那树林子并不深,从那些树木的粗细程度来看,这片树林子成林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突兀地长在草场上,倒像是人为种出来的。
走进那片树林子,秦兮若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大坟冢,大大小小的坟茔修了近百座,可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里的坟茔都没有墓碑。
“咦?这里的墓都没有墓碑吗?那他们的后人又如何找得到先人的墓?”秦兮若就不解地问。
“埋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没有后人。”慕成雪神色平静地说着,“甚至很多人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他们的同门师兄弟不愿意将他们埋在一个坑里,才会埋成了这个样子,每到了祭祀的时节,便会一个坟头一个坟头的祭扫。”
“这么说,他们都是同一天遇难的?”秦兮若就从慕成雪的话里听出了个大概,“那一天,一定很惨烈吧?”
“岂止是惨烈,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海漂橹。”慕成雪的耳边就回响起震天的厮杀声,脑海里也全是血雨腥风。
第32章 我们运气不错
听着这话,秦兮若也变了脸色。
“你们是遇着什么仇家了吗?”她想象不出,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能将近百人屠杀殆尽。
“算是吧,”慕成雪神色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们家有件传家的东西让人眼红了,所以就有人起了歹念。也怪我们自己一时不察,这才着了别人的道,惨遭灭门。好在我二叔一家当时不在京城,才能幸免于难,要不然我在这世上可真就是孤苦伶仃了。”
秦兮若就凑了过去,拉住了慕成雪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元大哥,你如今也算是否极泰来了,我们一起去给叔和婶磕个头,也算是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她便柔声道。
慕成雪听了,顺从地点了头,带着秦兮若去到了父母的墓前。
这是一个合葬墓,因此比其他的坟茔都显得要大一些,而且也没有墓碑,只是在坟茔旁种上了一圈小叶茉莉。这个季节,茉莉还没打苞,但叶子却长得葱葱郁郁,显得生机勃勃。
秦兮若跟着慕成雪一同跪下,在磕了三个头后,慕成雪拉住了她。
“兮若,在我父母的坟前,我不说假话。我对你,是出自真心实意,而且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定是站在你这一边,并且永远只对你好。但我就想问你一句话,将来不管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愿不愿意一直都跟着我?”
秦兮若没想到慕成雪会突然同她说这些。
她就红着脸点了头:“只要元大哥不弃,我便相依。”
慕成雪就执起了秦兮若的手,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一个赤金手镯:“这是我娘当年留给我的,说我将来若是找到了心仪的人,便把这个给交给她。我现在就当着我娘的面,套在你手上,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秦兮若的脸又是一阵嫣红。
那是个雕花龙凤镯,做成了半镂空的式样,即便有些年头了,可那手工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普通匠人之手。
这算是她和元大哥的定情信物吗?
秦兮若就想回赠慕成雪一件,可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慕成雪便对她挑眉:“我那有,你不用再费心准备了。”
唉?
秦兮若就很是不解。
可慕成雪却是一脸神秘的不用多说,而是同她道:“天要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听得这话,秦兮若自然不敢多留,她像来时一样跟着慕成雪上了马。
此时天色渐暗,西沉的日头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火红,草地上也像是被人洒了一层金。
枣红马的马蹄就在这洒了金的草地上飞奔着,而秦兮若则窝在慕成雪的怀里使起了坏。
她不断地拿自己的辫尾的发梢去挠慕成雪的下巴,只要他微微一皱眉,她就咯咯直笑,并且乐此不疲。
“调皮!”慕成雪不得不箍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拢了拢。
“这儿的景色可真美呀!”知道自己闹不过他的秦兮若便住了手,高扬着下巴,看着夕阳道。
慕成雪便拉了拉缰绳,让枣红马停了下来。
秦兮若趁机跳下马,在那草地上欢快地跑着,笑声似银铃般感染着慕成雪。
慕成雪先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后来也忍不住跳下马来和她一块疯跑。
可看着秦兮若笑面如花的样子,他也跟着下了马,和她一块疯跑了起来。
跑累了后,二人就顺势往身后一倒,躺在了草地上。
原本湛蓝的天空此时已变成了鱼肚白,云层像棉花般堆积着,随风轻轻流动,
慕成雪侧过身,半支着头,看向了秦兮若。
秦兮若也扭头看他。
她正微张着嘴出气,因为刚才的疯跑,让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红润,胸口更是跟着呼吸一起一伏,乌黑的头发此刻也散落开来,像绸缎般铺在了草地上。
慕成雪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迷离。
秦兮若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见慕成雪的神情飘忽,抬起头在慕成雪的唇角边印上一吻后,就准备翻身逃跑。
可没想慕成雪一伸手就逮住了她,一个翻滚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刚才可是你先招惹我的!”慕成雪的声音有点哑,低头就擭住了她的唇。
秦兮若“唔”了两声,可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接着,慕成雪变舔为咬,从她的耳畔往下,一路攻城略地,惹得她一阵阵颤栗。
“还闹不闹了?”他制住了秦兮若的手,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草地上,用很是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不闹了,不闹了。”秦兮若只觉得一身都是酥酥麻麻的,忙向他认错求饶。
将脸埋在她颈脖间的慕成雪却根本不想停,他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的馨香,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忽然间,被他们扔在一边的枣红马发出了一声嘶鸣,甩开蹄子就跑了出去。
慕成雪警觉地抬头,眼睛不往四周搜索着,最后盯住了一个方向。
“快起来。”他轻拍了秦兮若的肩,神情变得很是严峻。
“怎么了?”秦兮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照她对慕成雪的了解,便猜想他们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有狼,”慕成雪将声线压得极低,“狼素来喜欢群居,这儿有一匹狼,很可能周围还埋伏了其他的狼!”
狼?!
秦兮若一听到这个字,头皮就麻了半边。
就刚才他们在草地上打闹厮混的时候,天色已变得全黑,现在四下里都变得黑漆漆的,让人辨认不出方向。
“那我们要怎么办?”秦兮若的声音就颤抖了起来,若不是她刚才胡闹,此刻他们怕早就已经回到马场了。
“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以静制动。”慕成雪盯着发现狼的方向,从护袖里抽出一把很是小巧的飞刀来。
他有些后悔没将自己的腰剑带出来,要不然此刻手头也不会没有件趁手的兵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匹躲在暗处的狼终于没了耐性,龇着凶狠的獠牙走了出来。
慕成雪瞧见了,便同秦兮若笑:“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是匹独狼!”
第33章 只要你不觉得难看
秦兮若不懂。
“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她问。
“如果它有同伴的话,早就对我们群起而攻之了,而它久久不动,必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慕成雪一直盯着那狼道,“你在我身后躲好,可别让它得了手!”
秦兮若听了这话,就往慕成雪身后退了半步。
没想那狼却掉头离开了。
“我们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她便欣喜地问。
“可能吧!”慕成雪不太确定地答了,“但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要赶紧离开!”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天,就指了右手的方向:“走这边。”
“你怎么知道是走这边?”秦兮若却往四周看了看,“四下里都是黑咕隆咚的,瞧着不都一样吗?”
“可你看见天上的北斗星了吗?”慕成雪指了指天,“斗柄所指向的就是紫薇星,紫薇星所在的位置就是正北,我们面向它,右手的方向便是东。”
秦兮若似懂非懂地点了头,然后就跟着慕成雪高一脚低一脚地在草地上跑着。
忽然间,慕成雪却停住脚步,纵身一个飞踢,秦兮若就听到一声像狗挨打时发出的呜咽声。
“这畜生果然没走,”因顾忌着秦兮若的安危,慕成雪踢完那一腿就退了回来,“竟然悄摸摸地跟在我们身后,就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狼被踢了一脚后也变得凶残了起来,这次它不仅呲了牙,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显然也已气急。
二人一狼就这样在黑暗中对峙着,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秦兮若以为他们要这样站一晚上的时候,那狼却突然冲她扑了过来。
她顿时就慌了神。
正不知所措时,秦兮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慕成雪带着她躲开了狼的攻击。
可她却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元大哥!你受伤了吗?”慕成雪穿着一身黑衣不显,可她往慕成雪的身上摸去,手刚一搭上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一阵湿漉漉和黏巴巴。
“小伤,不碍事!”慕成雪拉回她的手,安抚着。
可他的心里也有些焦急。
狼是习惯在夜里活动的,可人却不一样,如此一来,他们这方的劣势也就不是一点点。
因此不能继续这样耗下去。
慕成雪就在手里捏好了飞刀,等着那狼再次靠近。
那狼显然也闻到了慕成雪身上的血腥味,因此也变得十分的亢奋,它在离他们大概一丈远的地方游走着,嘴中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就在这时,秦兮若听得远处响起了“噌噌”两声,随后那狼呜咽着应声而倒,慕成雪上前查看,发现那狼身上竟插了两支木箭。
然后有人拿着弓从远处走来:“你们可有受伤?”
秦兮若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约莫年过四旬的大叔,一身猎户的打扮,手里拿的弓箭看上去也有了些年头。
“我没事,就是他刚才被狼扑咬了一下,也不知伤得重不重。”秦兮若上前扶住了慕成雪。
那猎户大叔听后道:“我家中有药!你们随我回去,处理下伤口如何?”
秦兮若不敢拿主意,就看向了慕成雪。
慕成雪感觉到肩膀上的伤口疼了起来,知道自己这种状况也不可能带着秦兮若继续赶夜路,便像那猎户大叔道了谢。
猎户大叔就爽朗地一笑,扛了那狼,在前面带路。
二人跟着走了约莫大半柱香的时间,就瞧见了一家亮着灯的土砖小院。
听到响动,屋里的人迎了出来,是个同样年过四旬的胖大婶。
见那猎户大叔扛了匹狼回来,她就一脸担忧地问:“怎么?出去遇着狼了?”
“不是我,是他们。”那猎户大叔就指了身后的慕成雪和秦兮若,“说是被狼咬了,我便带了他们回来。”
那胖大婶一听,连忙将二人让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四方桌和几条长凳,桌上点着油灯,油灯下摆着针线筐,筐里装着没做完的针线活。
那胖大婶将油灯调亮。
借着那油灯,秦兮若才发现慕成雪的肩背上被那狼挠出了三道约莫半尺长的伤口,并且皮肉翻飞,看着很是吓人。
“小姑娘,你让开,免得吓到了你。”那猎户大叔卸了狼后,也跟着进了屋,只是他的手里多了坛烧酒和几个药瓶子。
“我不怕的。”秦兮若确实瞧着有些不适,可一想到慕成雪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又如何能安心躲到一旁。
那猎户大叔就打量她一眼,笑:“那成,你就留下来帮我打下手。”
秦兮若小心地帮慕成雪脱下了上衣,这才发现他里面的那件中衣早已被血染红,全裸的肩背上那三道伤口更是显得瘆人。
“还好只是被挠了一下,它要是咬你一口,怕是皮肉都给你撕下一大块来。”大叔神色淡定地说着,“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我这药,上了三天就能好,只不过掉痂后容易留疤!我看你长得白净,先问你一声,免得日后埋怨我。”
“我是无所谓,问她!”慕成雪却看向了秦兮若。
这事为什么要问我?
秦兮若先是一愣,在明白了慕成雪话里的意思后,马上变得满脸通红。
“问我做什么……疤又没留在我身上……”她就低了头,心虚地道。
“只要你不觉得难看就行。”慕成雪压低了声音,揶揄了她一句,说完就对那大叔道,“留疤就留疤吧,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个?”
那大叔是个过来人,又岂会不懂小两口间的打情骂俏,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就帮着慕成雪清理了伤口,上好了药。
待他忙完这些,那胖大婶则端了两碗面进来,热情地道:“想必你们一定没吃东西吧!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就将就着吃。”
秦兮若上前接了,道过谢后,便问起猎户大叔和胖大嫂如何称呼。
“我夫家姓马,你叫我们马叔和马婶就好。”胖大婶笑呵呵地应了,然后问起秦兮若,“你们又是哪里人?怎么大晚上了还在这草场上?”
第3
第34章 王爷可和你在一起
秦兮若看了眼慕成雪,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同自称马婶的胖大婶笑道:“我们是到天恩马场来办差的,然后因为到附近的小树林里祭扫先人耽误了些时间,没想却遇着狼,好在马叔出现得及时,救了我们。”
“呵呵,称不上救,正好遇上了就搭把手而已。”马叔则笑着给慕成雪斟了一杯盅酒,“用我家的药不用忌口,喝些酒反倒有利于催动药性,利于伤口愈合。”
听得这话,慕成雪便不好推辞,只得笑着接了那酒盅。
“你刚才说你们是到天恩马场来办差的?我儿子叫马进,如今就在那马场里当差,专门替王爷养马!”马婶坐到了秦兮若的对面,一脸与有荣焉地说着。
慕成雪听着,刚喝到嘴里的酒就给呛了出来,引得他一阵剧咳。
马叔笑着帮他解释:“这酒是我家自己酿的,比外边买的酒都要烈!第一次喝多少有点不习惯。”
慕成雪却是一脸的尴尬地瞧向秦兮若,听得她笑盈盈地同马婶道:“那真是太巧了,今儿个我还见着您儿媳妇了。”
马婶一头雾水,笑着说了句慕成雪最不想听到的话:“我儿子尚未娶亲,哪来的儿媳妇?”
没有?
那今日元大哥找来的那位“马进媳妇”又是谁?
严姑姑要自己的送的信,到底有没有送对人?
秦兮若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她求证似地看向了慕成雪。
慕成雪也觉得头大。
之前他想让秦兮若跟着自己来马场,可又不想让她生疑,于是想出了送信这个法子。可没想一封信送得这么麻烦,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下令让她跟着来。
可他又舍不得她一路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因此,他只得继续硬着头皮继续编:“许是同音不同字吧?马进这名字,感觉也挺常见的。”
“马叔,您这酒还真挺上头的,不过这么一小杯,我就有些头晕犯困了。”他就打着哈欠说着。
慕成雪的这句话反倒提醒了秦兮若。
天色已晚,他们又没了枣红马,自然不敢再涉险尝试着回马场,只能求马叔和马婶收留一晚。
马叔倒是一口应了,只是马婶有些为难:“住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家人少房子小,只能让你们在我儿马进的房里对付一晚了。”
只有一间房?
秦兮若确实觉得有些为难。
可一想着他们这是求人收留,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便笑着应了:“一间房就一间房,总比让我们出去喂狼的好。”
马婶听了,就笑盈盈地去收拾房间了。
慕成雪像是瞧出了秦兮若的为难,便拉了她的手,悄声道:“要不你进屋去睡吧,我就在这屋里打个地铺也是一样的。”
若是以往,秦兮若说不定就应了。
可一想到他为了救自己被狼抓伤的后背,再让他打地铺,那自己也太不懂事了。
“要打地铺,那也是我打地铺。”秦兮若小声拒绝着慕成雪的好意,“你身上还有伤呢!”
瞧着他们二人私下里的拉扯,马叔就一脸的不解:“你们不是小两口吗?怎么还忌讳这些?”
秦兮若顿时红了脸。
慕成雪则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该讲究的事,还是得讲究。”
马叔则一脸不以为然。
“你马叔是个大老粗,不太会说话,说得不对你们也别见怪!”他就笑道,“我觉得有些事就得学会变通,她顾忌你身上有伤,你担心她着凉,反正迟早都是钻一个被窝的人,不如就睡同一个炕头,我让我婆娘给你们准备两床被子就是。”
慕成雪知道此事再往下说也没了意义,便笑着默认了。
待到要就寝时,慕成雪便问秦兮若:“你可信我?”
秦兮若一愣,红着脸,点了头。
看着她那一脸乖巧的模样,慕成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他的小丫头好像总是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变得甜滋滋的。
“不早了,赶紧歇了吧。”他就拖鞋上了炕,抱了床被子,睡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秦兮若的心里也涌过了一阵暖流。
元大哥……应该真的很珍视自己吧?
她就偷笑着吹熄了油灯,也上了炕。
不一会的功夫,她的耳边就传来了慕成雪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
马婶给的被褥都是浆洗晒过的,秦兮若甚至还能在被褥上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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