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国了。
踏上这个曾让我伤心的土地,心情却十分平静。
问我能不能去接一个人。
电话那头,吐出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隔了这么久,听到那两个字,还是会让我愣神半晌。
我回国,来到这个监狱。
等待我的,不光有狱警,还有心理医生。
他们给我看了陈别这些年的心理治疗报告。
确切地说,是他每一次产生幻觉的记录。
他希望我还在。
他希望我事业有成。
他希望我生他的气,却还有机会听他解释。
他想好好地,跟我说明心意。
在他的幻觉里,我最终,抚摸他的面庞。
翻完漫长的记录,我沉默许久,摸摸自己的脸。
是的,我没死。
但我完全变了个样。
当年江阳熙差一点点就撞死我了。
我逃过一劫,躲到国外治病,不敢与国内任何人联系。
车祸使我毁容,医生不得已对我进行整形修复。
加上改名,没人知道我就是江月滢。
我在国外过着全新的生活,快乐而充实。
至今未婚,因为不需要。
我爱我的事业,并且,我如愿成为了华人女企业家。
现如今,陈别刑满,要释放了。
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服刑期间表现也很出色,我联系了他家人,但是,他家人觉得有损颜面,不愿认他……
「我想他是个孤儿,唯一称得上亲人的,就只有你了。」
我问:「那个陈昂呢?据我所知,并没有陈昂这号人。」
「确实没有,」医生说,「我们觉得,那是患者的臆想,在潜意识里塑造同样的十九岁少年,用来苛责、警醒自己。陈氏现在的继承人,另有其人。」
我摩挲报告许久。
最后点了点头:「好,把他交给我吧。」
医生欣喜:「你真的愿意?」
「嗯。」
过往已逝,我早已前进。
年近四十,还有什么看不开?
更何况,我的事业在转型期,他与陈氏的关联,对我有用。
思及此,我自嘲一笑。
年纪大了,考虑事情都从利益出发,这样不好。
我在纸上签了字,然后先离开,去给外婆扫墓。
我跟狱警约好,下午再来接人。
等我赶回来,已经迟到了。
祖国的春天总是盛大而热闹。
花香像潮水,一层层地漫过来,浸透我的身心。
监狱门口。
陈别就坐在马路牙子边上。
花瓣落下,坠在他肩膀。
他已不是少年。
却又好像还是那个少年。
我长久地看着他,向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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