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就听有人喊：“不好了，江姐的鼻血止不住了！”
萧寒凌猛地望去，映目就是江柠柠奔涌的鲜血，触目惊心。
江柠柠直到看不到萧寒凌的背影，才低头自嘲一笑，她是疯了才会期待他的疼惜。
他可以对任何女人温柔，除了自己。
回过神来，江柠柠才发现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道口子，手指连心，她忽然想到医院的外婆，心中有些不安。
导演这时过来说，“江小姐，你这血流的有点多，也快去医院看看吧。”
江柠柠却摇头，“导演，我一会就好了，我们能不能趁着这段时间多拍几场。”
她想尽快收工，然后去医院看外婆。
赵姐有自己的家，总不好一直劳烦她照顾外婆。
正这样想着，赵姐的电话就来了，江柠柠立即接听，电话里传来赵姐又怒又急的哽咽——
“快来医院，不知道是谁把你在片场挨打的视频发给了外婆，老人承受不住进急救室了！”
第四章 等死
江柠柠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赵姐守在门外，向来一丝不苟的她竟然抓乱了头发。
江柠柠站在那里，唇颤得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赵姐听见声音，红着眼望着江柠柠，张了张嘴却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她缓缓把手中的纸递给江柠柠，“你，签了吧。”
“这是——”江柠柠刚要接，可下一秒却迅速撤回手。
怎么会是病危通知单！
“医生不是说外婆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么，不是说只要筹齐钱做下一场手术就能出院了……”
“曼沐，你冷静点。”赵姐把笔强行塞进江柠柠手中，“我知道你很难过，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江柠柠颤抖握着笔，墨迹晕开纸上，却怎么也签不下去。
“我不想签……我只有外婆了，只有她了啊……”这一笔下去，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签了字，你外婆还有一线希望，不签，你要她等死吗？”
江柠柠终是签了字。
随后，便是听天由命的等待。
从深夜到凌晨，直到天光微曦，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
外婆被送进了病房，江柠柠抚着老人手背上的吊针，愧疚又心酸。
“外婆……”江柠柠趴下身体，小心翼翼撑着老人枯树一样的手，极力压制着哽咽，用轻柔的声音诉说，“外婆，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可病床上的老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就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眼泪滚落，江柠柠又想到刚才医生说的话——
“江小姐，你外婆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我们查到的匹配心源只有萧氏私家医院有，你或许可以去求萧寒凌先生帮个忙。”
她上辈子可能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吧，所以上天总爱跟她开这样糟糕的玩笑。
江柠柠为外婆盖好被子，最后念念不舍离开。
外婆，等我回来……
江柠柠在萧寒凌常去的会所找到了他，萧寒凌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来求他。
“想要我救你外婆，行啊，”他瞟了一眼桌子上一堆高度酒，玩味说，“一命换一命，就看你敢不敢？”
江柠柠望着眼前把人命当说笑的男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
萧寒凌，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吗？
罢了，现在想这些多矫情。
江柠柠捞过一瓶48度的XO，决绝道，“希望萧总说话算数。”
话落，她就开始喝，酒如喉，像一把烈火从口腔烧到了胃，身体几乎瞬间开启自我保护，恶心感逼着江柠柠把这些致命的烈酒吐出去。
她硬生生捂住唇，全部咽了下去。
一瓶又一瓶……原本喧闹的空间渐渐寂静无声，有人小心提醒，“萧哥，再喝下去真的出人命了。”
萧寒凌寒着脸，盯着疯子似的江柠柠没有言语。
“啪啦——”
酒瓶破碎，江柠柠又喝完一瓶，此刻她早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只机械般拿酒，喝酒。
等她拿着一瓶新酒又要灌的时候，萧寒凌的心不可控的一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抢过了江柠柠的酒瓶。
他黑脸砸掉酒瓶，“够了。”
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江柠柠不是惯爱装可怜吗，怎么这次就蠢了？
江柠柠也透支到了尽头，她颤抖抓住萧寒凌的衣袖，张口要说话，不料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可她却忍着剧痛，坚持把话说完，“把心源送去第一医院……给我外婆。”
随后，她就在萧寒凌震惊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紧绷的弦松掉之后，一重接一重的疲惫感袭来，她渐渐闭上眼，“外婆，阿柠累了，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晚去医院看你啊……”
再一次苏醒，鼻尖只剩消毒水的气味。
江柠柠许久后才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医生，她惊讶不已，“乔学长？”
乔佳旭黯然，却捏紧手中的报告单，“确切说，那你应该叫我乔医生。”
江柠柠一愣，虽然诧异对方的冷淡，但还是尊敬喊了一声：“乔医生。”
话落，却见他凝着她，又说了一句，“办理住院吧。”
江柠柠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我就是喝酒喝急了点，现在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就要下床去找外婆，却被乔佳旭拉住胳膊，说出重逢以来的第三句话。
“你得了胃癌……晚期。”
第五章 没机会
江柠柠站在寒风中，望着空荡的街道，只觉得生活就像萧寒凌一样无情，从来不肯给她半点温情。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环境中突兀的响起，屏幕上“爸爸”两个字引入眼帘。
鼻尖隐隐泛着酸，刚接起，她那句爸还未喊出，对面就传来怒吼：“逆女，赶紧给我滚回家！”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江柠柠自嘲的勾起嘴角……她怎么能期待已经跟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人，会给自己带来关心呢？
她啊，早就没有家了。
但江柠柠还是回了江家，因为她清楚，江有为也好，萧寒凌也罢，他们从来不会问自己愿不愿意。
他们有的是办法要她妥协。
一个小时后，江柠柠踏进熟悉又陌生的江宅，她一眼就见到了萧寒凌把一个白裙子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当女人转过头来，江柠柠彻底愣住，江曼沐？！
还没等江柠柠回过神来，江有为却先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打在她本就红肿的左脸，“混账，你姐姐亲口说了，是你为了嫁进萧家算计了她，还藏了她三年之久！”
江柠柠懵在那，别人不知道内情，他江有为难道还不知道吗？
当年明明是他让自己去替嫁的！
视线扫过愤怒的江有为，哭红眼的江曼沐，最终停在满是厌恨的萧寒凌脸上。
她忽然明白，他们根本不在意她做没做过那些事。
他们只需要有一个人承受怒火，所以她就是那个罪人。
可凭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江柠柠的心痛到卷缩，“那我还真是贱，为了享受日复一日犹如丧偶自虐般的痛苦婚姻，我竟然在萧家和江家眼皮子底下藏了江曼沐三年？”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江柠柠和萧寒凌对视，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她死寂的眼中再也没有爱意，这让萧寒凌心中徒然一空，揽着江曼沐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江柠柠咽够了失望，转身离开了江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许久都化不开。
她的心，她的人，此刻比这雪还要凉。
昏昏沉沉间，耳边忽然传来滴滴车喇叭声，江柠柠刚要让路，一人却匆匆下车奔了过来，“学妹，你怎么在这？”
江柠柠听出是乔佳旭的声音，诧异抬头：“学……乔医生。”
乔佳旭握着车门的手暗暗收紧：“你要去哪，我送你。”
“市一医，我想看看我外婆。”
“好。”
上车后，乔佳旭依旧劝解江柠柠住院。
她看着车窗外的飞雪，轻柔开口：“住院，我就能活吗？”
车子瞬间急刹，乔佳旭抿着唇望着前方：“可以延长。”
江柠柠低低笑了起来，只不过眼神却死寂荒芜。
“我查过了，晚期……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无声。
江柠柠迎着风雪下了车，走前她说：“乔医生，我这人生来不洁，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吧。”
说完，她迈步来进了医院。
来到病房，等看到外婆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坚强彻底崩塌。
江柠柠流着泪，小心翼翼的抬起老人的手，极力压制着哽咽，用轻柔的声音诉说，“外婆，阿柠来看你了……”
第六章 交易
主任办公室。
江柠柠看着外婆的主治医生，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我会尽快筹钱的，您再等等我。”
“江小姐，你外婆昏睡的时间越长，手术成功的几率越低，真的拖不得了。”
江柠柠心口一疼，努力压下刺痛，颤声问，“我知道，手术费用……大致需要多少？”
“保守估计，大概一百万左右。”
“好，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江柠柠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余额。
屏幕上一大片绿色的支出，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账了。
滑到底部，她对着余额后面的零数来数去，越数越心凉。
只剩三万块了。
她仰头靠在墙壁上，把泪咽了回去，随后清了清嗓子给经纪人赵姐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姐，你能不能给我多接点工作，我现在很需要很需要钱。”
电话那头只剩沉默，良久，才传来赵姐低低一句，“你先来公司一趟吧。”
江柠柠心头微慌，赵姐上次在急救室外也是这个语调。
她匆匆赶到公司，却发现有人在雀跃，“萧氏娱乐竟然收购了我们这家小公司，以后榜上金大腿，我们还怕没资源吗？”
江柠柠惊得差点站不稳，忙加快脚步走进赵姐办公室，却发现偌大的办公室搬得只剩下一张书桌，书桌上那份解聘书瞬间刺痛了她的眼。
联想在楼下听到的话，江柠柠瞬间白了脸，“赵姐，是我连累了你。”
赵姐却摇了摇头，疲惫道，“不怪你，只是工作的事我帮不了你了。”
说着，她拉开抽屉，怜悯把一份文件递给江柠柠，“这是公司的雪藏名单，你的名字……在第一个。”
江柠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办公室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荡着赵姐最后的叹息，“你和公司签了十年的合同，雪藏之后你就彻底废了，想活下去就去顶楼求萧总吧。”
她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活不活已经无所谓了。
可她能眼睁睁看着外婆去死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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