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什么想法和情绪都没有，只能感觉双脚疼痛，然后蔓延到腹部、胃部。
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那是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她喊着他的名字走上前，从身后抓起他的手。
但是如此大力的动作都没有引起那人的回头。
宋若仪困惑地看着他。
忽然，手心传来一丝温热感，好像有液体流过掌心。
她一低头，鲜红刺入眼睛。
旋即，一把雪白的刀刃出现在他的掌心，而刀身没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脚下的红色向四周扩散。
宋若仪惊恐抬头，焦羽晨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啊——不要！”
宋若仪猛地睁开眼睛，尖叫出声，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却不小心扯掉了输液管。
重症室的护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赶过去，输液支架直接摔在了地上。
心跳仪飞快地涨着数字，嘀嘀声频繁地回荡在病房里。
护士长一见宋若仪都快从病床上爬下来了，自己的心也狂跳。
她连忙拉过宋若仪，看到了腹部渗出的血。
“胃部渗血！快点控制病人！”
“快！镇定剂！”
“伤口二次撕裂！注意轻重！”
镇定剂一扎，宋若仪终于安静了下来，眼睛一闭再次沉睡了过去。
护士们松了一口气。
“这是重创应激反应？”
“看起来不像，联系一下病人家属，查一下病史。”
……
焦羽晨已经醒了，他因为长时间疲劳工作，加上突然情绪波动过大，所以导致的晕厥。
宋玉珏在医院里忙碌着照顾两个病人，刚交完费用，就接到了宋若仪主刀医生的电话。
他没有避开焦羽晨。
“病史？”
宋玉珏抬头瞥了一眼焦羽晨，只见他也神色紧张。
“我妹妹以前有精神病史，但是具体多严重并不知道。”宋玉珏一一解释道。
随着医生的话，宋玉珏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等他挂了电话，焦羽晨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若醒了，但是疑似有重创应激反应，听说小若有精神病史，医生希望我们能联系上小若的心理医生。小若现在不方便对话。”
焦羽晨点点头，说：“我会去查。”
这时，之前出现的警官敲响了他们的病房，他一进来就把一个文件递给了焦羽晨。
“我们找到了重要证物和凶器，黑色大衣和匕首。同时，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和毛发。”
焦羽晨和宋玉珏同时一愣。
宋玉珏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羽晨不会对小若做这种事情！”
警官点头，“这我们也知道，焦检察官当时在检察院大楼，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们想问一下……焦检察官对这个大衣有没有印象，或者说你在何处接触过？”
焦羽晨拿着文件回想，但是他暂时想不到什么。
在检察院里穿黑大衣的人太多了，他也经常穿。
警官叮嘱焦羽晨要是想起什么就联系他们，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没过多久，护士找上门来。
“伤患宋若仪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探望了。”
======第31章======
二人赶到重症室。
隔着一层玻璃，他们看到宋若仪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那是一片死灰的眼神。
“我们可以进去看吗？”宋玉珏问医生。
医生摇头，“现在伤患情绪不稳定，暂时不能接受任何刺激。”
二人只能作罢。
宋若仪闭了闭眼睛，她现在一睁开眼睛就是一片血红。
虽然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无法控制。
她一想到口罩后的那双眼睛就害怕地发抖。
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神如同蛆虫一般啃食她的理智。
宋若仪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焦羽晨，但是她还是害怕。
害怕自己看到焦羽晨的一瞬间就控制不了自己，然后伤害到他。
果然，身为精神患者的她不配站在焦羽晨身边。
得出这个结论，宋若仪忽然觉得腹部的两刀还不及心痛。
探望玻璃外，人影晃动。
宋若仪偏头看了一会儿，旋即便撇开了目光。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到焦羽晨。
……
病房里的日子很漫长，宋若仪好了一点才敢坐起身。
她见了陈医生，他来诊断自己的情况。
谈了一些常见的话题，陈医生一副常态的样子，但是宋若仪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凝重。
过来一会儿，陈医生说：“你哥哥和你男朋友都在外面，你要见他们吗？”
“不要。”宋若仪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陈医生也是一愣，“你哥哥也不行吗？”
宋若仪迟疑了好一会儿。
陈医生明白了，只能带着病历本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重归安静，这让宋若仪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她现在不仅害怕陌生人，连熟悉的人都会让她畏惧。
“宋若仪，你彻底完了……”宋若仪低头低喃着，似嘲讽，似绝句。
出院的那一天，只有宋玉珏来了。
他今天特地穿着白衣过来，为了避免引起宋若仪的应激。
宋若仪站在病房门口，吐槽了一句：“真丑。”
黑不溜秋的宋玉珏穿着黑衣服显得更黑了。
宋玉珏苦笑了一句：“还记得怼我，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宋若仪对她哥翻了一个白眼。
“他呢？”
宋玉珏一愣，随即知道她在问谁了。
“羽晨还在查犯人，手里还有个案子没结，估计比之前还要忙。”
宋玉珏一边说起近况一边带着宋若仪往医院外面走。
宋若仪神游天外，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怎么查这么久？”
焦羽晨身为调查人员，自然不能泄露机密，所以宋若仪也没有问他。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商业案，涉及资金很庞大，但是羽晨他们找不到证据，就一直拖着。”
宋若仪点点头。
两兄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走到医院大门，宋玉珏把行李一放，“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开车。”
为了照顾宋若仪，宋玉珏租了一辆车方便出行。
宋玉珏走远，宋若仪无所事事的盯着地上的地板。
突然，一群医生从她身边走过去，她下意识让开位置，顺势抬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口罩遮住了面容，一双黝黑的眼睛缓缓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宋若仪僵住了身子，眼前的世界慢慢涌出红色血液。
“啊——”宋若仪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宋若仪害怕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凶手。
她挣扎着抬起头，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手机从口袋里滑出，宋若仪回过神来，捡起手机。
刚准备收起来，突然看到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让焦羽晨老实一点，不然你就永远活在噩梦里吧。
宋若仪瞳孔疯狂颤抖，刀刃刺入腹部，疯狂在其中搅动。
世界一切变得虚无，她呆愣着蹲在原地，失去了神采。
======第32章======
焦羽晨毕竟是检察院有名的检察官，仅仅通过一条短信立刻查到了刘总的头上。
虽然暂时找不到证据，但是不妨碍他开始加快对他的资金的调查。
宋若仪被接回家，再呆在魔都更危险。
等焦羽晨逮捕刘总的时候，离宋若仪回家已经过了两个月。
焦羽晨的出差也结束了。
算上宋若仪住院的时间，他和她已有五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焦羽晨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去宋家。
宋玉珏沉默的开了门，看到焦羽晨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一下，把焦羽晨弄得紧张起来。
“还是不行吗？”焦羽晨问道。
逮捕到伤人的犯人，所有人都不禁感慨犯人的眼睛和焦羽晨很像。
真的不怪宋若仪会认错。
宋玉珏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焦羽晨一愣，呆滞的和他上了楼。
在宋玉珏的示意下，焦羽晨敲了敲门，门内毫无反应。
“若仪，是我。”
房间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
听得焦羽晨心一紧。
宋玉珏递上钥匙。
焦羽晨心思纠结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所有东西都堆积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宋若仪的身影。
焦羽晨捡起地上的文件和书籍放到桌子上。
他侧头一看，柜子大门大开，被子和衣服混在一起，而宋若仪蜷缩在柜子里。
听到有人靠近，宋若仪更加抱紧了自己，脸埋在膝盖里，披头散发挡住了神情。
焦羽晨耐心地蹲到外面，他说：“若仪，我回来了。”
宋若仪身子一僵，尖叫了一声，“不要开门！焦羽晨要杀我的！”
焦羽晨一听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宋若仪，好声好气地劝导：“若仪，焦羽晨不会伤害你的，你抬头看看我好吗？”
宋若仪拼命要扯回自己手，疯狂地摇头。
“焦羽晨从来都不爱我，他只会伤害我，我不要出去！”
她的挣扎和抗拒如同鱼刺掐住了焦羽晨的咽喉，他哽咽地连唾液都无法吞咽。
宋若仪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儿，从小风风火火，乐观向上。
就算是被他一次次拒绝也能坚强地挺过去。
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焦羽晨第一次感受到绝望，这比那天看到宋若仪昏迷的状态更加心碎。
他不是一个会表达的人，就算心中的情绪已经溢出，依旧没有落泪。
焦羽晨用力攥紧宋若仪的手，安慰道：“若仪，焦羽晨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对吗？”
宋若仪挣扎的动作一顿。
见到这句话起了作用，焦羽晨微笑着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就像哄着小孩子一样。
忽然，宋若仪开口：“宋若仪不能喜欢焦羽晨。”
焦羽晨的笑意凝固住，他觉得掌心的手越来越凉。
她乘着此时抽回手。
然后，他看到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美丽而充满活力的杏眼此刻被灰暗笼罩。
没有光彩，没有希望，没有爱意。
她如同机器人一样重复着说：“宋若仪不能喜欢焦羽晨。”
======第33章======
焦羽晨失语。
包裹在被子里的宋若仪乱糟糟的，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模样。
宋玉珏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说：“偏执症精神分裂，正常的时候和以前没有两样，发作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
焦羽晨背对着宋玉珏，一直盯着宋若仪，问：“有办法治吗？”
“有，不过治疗过程很漫长，你等不了的。”
焦羽晨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捋了捋宋若仪的头发。
“没关系，我会陪着她的。”
话毕，宋玉珏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他的妹妹和他的挚友的前路感到无力。
宋玉珏离开了这里。
独留焦羽晨和宋若仪独处。
焦羽晨席地而坐，平静地陪着宋若仪。
他从来没有觉得世界这么安静过，只有他和她。
……
宋若仪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后后背非常痛。
她摸着黑从衣柜里爬出来。
这时，窗户前逆光的背影突然传过头来，禁止的画面突然活动把宋若仪吓了一跳。
那人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静默的对视后，宋若仪察觉到对方是谁了。
宋若仪站着，焦羽晨坐着，两人就这么对视，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可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已经藏了太多想说的心里话。
他们自知对方的想法。
终于，焦羽晨开口了：“犯人已经抓到了。”
宋若仪一愣，随即点点头，“我听我哥说了。”
焦羽晨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宋若仪跟前，后者想要退，身后只有隆起的被子和衣服。
她一脚踩在上面，不知所措。
“你在怕我？”焦羽晨背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不清表情。
“不是……”宋若仪立刻反驳道，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知道自己病情变得严重了，所以每次自己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都已经习以为常。
刚开始发作的时候害怕别人陷害自己，就连宋玉珏都被她划伤过。
宋若仪害怕自己伤害到焦羽晨，所以不敢和他靠近。
不是因为害怕。
她这么爱他，怎么会害怕他。
宋若仪低着头，“对不起，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我现在想休息了。”
焦琅嬛付费整理羽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晚风吹动白纱窗帘，微微笼罩住焦羽晨的身影。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宋若仪缓缓抬头，看到了焦羽晨的神情。
除了悲伤，浓浓的爱意搅合在一起，浓烈得让宋若仪都心惊。
——原来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心里不停的狂喜，因为焦羽晨也爱上了宋若仪，同时一丝绝望染红了世界——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宋若仪和焦羽晨的爱情注定是以失败告终。
一想到这里，宋若仪再也没有力气抬头，她双肩一缩，又低下头了。
不知何时开始，晶莹的泪水滚动在眼眶里，但是她用最后的毅力让它们没有流下。
忽然，一只大手按在宋若仪的脑袋上。
焦羽晨轻柔地揉了揉，力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宋若仪一愣，随即听到他轻声说道：“你想吃太南街的冰糖葫芦吗，我明天带你去买。”
他还说着家常话，还像以前一样对待她。
“你没必要这样……”宋若仪更加难过了，低声道，“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焦羽晨说：“生病了而已，总会治得好……”
“我陪你。”
泪水最终受不住温柔地抚摸，滑落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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