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准顶入时并不顺利,干涩,战栗,紧张,她害怕的甚至开始使力挣扎,程煜辉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冷声道:“不愿意你拼命勾我?唐馨,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止住动作,果断的就要起身。
一声唐馨把虞娇眼里的泪逼出来,她蹬长腿圈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嗓音哽咽地说:“我好久没做了!你别走!”
虞娇没有言语,只是眼眶发红的看他。
不说是吧!他自己来查。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若有所思,若没有判断错,她刚经历了一起强奸未遂的犯罪案件。但虞娇显然没有想说的意思,他又何必问呢,没必要多此一举,反搞得他好像旧情难忘似的,那就太可笑了。
已至深夜时分,诺大的客厅原本安静而空荡 ,此时却热闹的肆意且张狂。
程煜辉目光冷沉地看向那些不属于他的指印,忽然俯首去吻那些恶心的痕迹,胸乳、腰腹、颈处的青紫,手腕的箍伤,还有那朵蓝青色的刺花。
虞娇一直让自己沉浸在欢娱里,此刻终是装不下去了,她开始不停地掉眼泪,止不住地哭泣,代表惊恐、痛苦记忆的创伤在他的细细舔舐下,开始愈合、减淡和遗忘。她哽咽地唤着他:“程煜辉.....程煜辉.....”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一 如从前好多个梦里一样。
“别哭了!”程煜辉嗓音喑哑,吻住她湿红的嘴唇......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抵住她的额头沉喘着问:“安全期?”
虞娇正陷在高潮的空白中,糊里糊涂地回:“不都是你记着的嘛!”
程煜辉骂了一声粗话。
他仍重重压着虞娇,下巴紧抵她的肩膀,在她耳畔热热地喘息,虞娇实在不好受,听得他呼吸渐稳,小声儿说:“你能不能起来一下,我想去卫生间洗澡。”
程煜辉没说什么,却一把将她抱起,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雕花门紧阖,但不碍从内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虞娇不小心触碰到开关按钮,大灯啪得熄灭了,只剩洗手台前镜子一圈的灯带亮着暗黄的光芒。四围热雾缭绕,水汽弥漫,视野渐次朦胧,忽然玻璃门上现出女人的两个手印,不久,男人的大手伸过来,紧攥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此时还能看到女人低俯着身,男人站在她后面耸弄,显露出宽阔的肩膀和强壮的胸膛,热雾越来越厚,所有光影变得迷离而模糊。
虞娇忽然醒了,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方,落地窗帘没有拉严实,夏晨亮的都早,外面的清光顺着缝隙潜进来,她才想起自己正睡在程煜辉的床上,昨晚在卫生间做过后,他又把她抱进房里,精力旺盛的再折腾了一回。她转个身,台灯开着,程煜辉半倚床背在抽烟,听到动静侧脸看过来。
“醒了?”他的语气淡淡地,全没昨晚俩人痴缠时的热情似火。
虞娇去搂抱他的腰,呢喃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能戒就戒了吧!”
程煜辉笑了笑:“我的未婚妻都没管过我,你倒爱管闲事。”
未婚妻?!虞娇顿时浑身一僵,睁圆眼睛呆呆地看他,他吸了口烟道:“你忘记了!就在 L8 酒吧,那天我生日,她向我求婚,她叫王箐箐,一个性格单纯,善良,家世也干净,不会骗我的好女孩。”
虞娇再笨,也听懂了他话里的含意,脸色开始发白,倏得缩回搂抱他的胳臂,迅速坐起,才发现自己的窘况,只得小声说:“能借件衣服给我吗!我穿好就走!”
程煜辉道:“我给服装店打过电话了,店员会送条裙子来,你再等等。”
虞娇“嗯”了一声,她的内衣昨晚脱在客厅里,想让他去拿一下,又实在开不了口,也就沉默下来。
俩人谁都没说话,程煜辉一根烟抽完了,道:“不打算报警吗?”
虞娇心不在焉的没搭话,他还待要问,却听到摁门铃声,应该是送衣服的来了,摁了开门键,下床出房,站在客厅门前等,想着方才说起未婚妻时,虞娇好像没什么反应,不知是沉得住气,还是本来就不在乎!
他弯腰去拉开茶几抽屉找烟,忽听脚步声重,传来刘家宏敞亮的嗓门:“我路过乔家栅,给你买的糍饭团和虾肉小馄饨当早饭......”话音戛然而止。
程煜辉也看到茶几面扔着虞娇黑色蕾丝性感内衣,地板上还有扯烂的连衣裙,显得十分情色!
他顿时有些头疼,拿了烟起身面对刘家宏,刘家宏此时一双锐目已经扫视完犯罪现场,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我不过半夜出一趟警,怎么回来天翻地覆了?”
程煜辉还没及说话,就听背后女人细弱地问:“裙子送来了吗?”
他迅速回头,虞娇仅裹着薄毯站在那,曲线毕露,一双玉臂挡住胸前大片春光,纤长白腿光溜溜映入男人们的眼帘。“谁让你出来的!回房去!”他沉着脸,语气颇严厉。
虞娇自有她的不得已和不高兴,抿着嘴坚持说:“你把茶几上的内衣递给我。”
她不尴尬有人尴尬,刘家宏把早饭放在钢琴上,清清嗓子:“我去下卫生间。”
动作快的让程煜辉都来不及阻止。
待刘家宏神色复杂的从卫生间出来,客厅里也只剩下程煜辉在抽烟。
刘家宏走到他跟前,像重新认识了这位老朋友,压低声问:“老实交待,那女人是什么来历?骚狐狸变的?我靠,你还好吧?!”
程煜辉有些不耐烦:“我好的很!”抬腕看看手表:“我要上班去,你走不走?”
“走走走。”刘家宏瞟到他放在钢琴上的早饭不见了,走到门口又折回客厅:“我的外套忘拿了。”一会功夫甩着外套骂骂咧咧过来:“你那沙发,我靠,没人敢再坐了......”
程煜辉佯装没听见,他打开车门时,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窗帘微动,又不动了。
第三十一章 难处
虞娇揭开窗帘一条缝隙,程煜辉站在汽车旁等人,他身型高大,穿着水蓝衬衣,手插在裤兜里,不苟言笑。
刘家宏走到他身旁,不晓在说什么,还挺激动的。他依然没什么表情,甚还微微蹙眉,打开车门时,突然抬头朝她这边看来,虞娇手一抖,帘缝阖拢,直到听见汽车驶离的声音,才又挑帘往外望,太阳的光线正落在墙头的尖刀山上,远处传来寺庙敲晨钟的回声。
虞娇穿上程煜辉的圆领白 T 恤和烟灰竖纹短裤,宽宽大大的,T 恤下摆在腰间系个结,短裤有抽绳抽到最紧。桌上摆着外卖袋子,是程煜辉拿进来的,他没吃就走了。
糍饭团和一碗虾仁小馄饨,都是她最喜欢的,边吃边想起程煜辉说的未婚妻,若是旁人她或许还信,王箐箐就算了,根本不是他的菜。
程煜辉的很多喜好是他亲口告诉虞娇,她都牢记着。
但虞娇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他敢拿未婚妻出来说事,是怕她缠上他,他在冰冷地切割他们之间的距离。
哪怕昨晚欢爱至最难分难舍抱紧不放时,她让他射在她里面,他都坚定果断的将性器拔出外射,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可能的意外。
他其实还是恨她!五年的时间化解不了,或许今生都难解开!
虞娇开始难过,甚而没了胃口,慢慢吃着听到揿门铃的响声,跑出去看是服装店送衣服来,特意用礼盒包装的十分精致,她要付钱,店员讲程先生已经付过了。她打开盒子,是一条奢侈品牌的小红裙,很漂亮,也喜欢,摸摸过个手瘾后,她还是把裙子按原来的褶痕叠好,放进盒子,系上蝴蝶丝带,仍摆在床上。
她把房间打扫一遍,卫生间清理干净,沙发垫也手洗了,塞进洗衣机里脱水。
身上汗津津的,她洗了个澡,用程煜辉的牙刷刷牙,用他的沐浴露抹身,用他的毛巾擦干,还是穿上他的 T 恤和短裤,朝镜子里的自己扮个鬼脸。
把沙发垫夹在晾衣杆上,污渍洗不掉,终究要留下痕迹,她尽力了。
她此刻的心情是这五年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欢脱。
这就是普通人平实又幸福的生活吧,站在所爱人的院子里,墙角的栀子花正在绽放,她可以面朝日阳伸个大大懒腰,再吸一口夏日的香气。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丹妮的脸上,她还没睡醒,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感觉到萧龙的胳臂亲密地环搂她的腰。
俩人难得有相拥而眠的早晨,昨天是她生日,凌晨一点多,才等到萧龙带着奶油蛋糕回家,她又累又困,草草吃一块就洗漱睡了。
萧龙侧过身来,丹妮伸出纤细的手指,扫过他的额头、眉眼,顺着高挺的鼻梁,用指尖细细描绘他的唇型,他被弄醒了,张口就咬她的手指,躲僻不及,被咬个正着,她反倒咯咯笑起来,嗓音像灌了奶油般,甜声甜气在他耳畔说:“青青,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萧龙把她压在身下,亲吻她汗湿的额头。
时钟响起来,她还在犯懒:“我要起来上班了。”
“你再睡会儿,我开车送你去。”
“真的?”丹妮惊喜的睁圆眼睛,他从来没有接送过她上下班呢,想想又有些不敢相信:“你别骗我!”
“真的!”萧龙心底一阵酸软,也很愧疚,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
昨晚后半夜落了一场雨,暑热被淋散了,太阳还没出,空气挟着潮湿而新鲜的凉意,他把车停在幼儿园对面的马路上,凑过来给丹妮解安全带时说:“我这次要去广州出差,时间会久一些。”
丹妮问他有多久,他说了个保守的数字:“差不多要一个月!”
她听后搂住他的颈子,显得恋恋不舍:“这么长时间呀,那能接我电话吗?我每天都想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
“早说过我进局子要没收手机,工作纪律规定的,我也没办法......”萧龙亲吻她的脸颊,微笑着问:“以前分开更久,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缠人。”
丹妮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有小情绪,就是不想和他分离,她咬着嘴唇盯他,忽然道:“我还有十天年假没休呢,要么我去广州陪你,你工作你的,我不闹你,我自己可以找乐子。”边说边观察萧龙的神色,一下子又泄气了,他总这也不肯,那也不许,把工作看得比她还重要。
“再见!”她拿起皮包要下车,被萧龙拉住手,他嗓音有些喑哑:“我会尽早回来,找机会给你打电话,你好好照顾自己,约定了,不许减肥,等我回来,你要是敢瘦一斤,我有的是法子罚你。”
丹妮破涕而笑:“早上和晚上的体重还不一样呢,哪里来的那么精准。”想想又说:“我在跟吴老师学织绒线衫呢!等你回来天也凉了,我赶紧织完,你回来正好穿......”
"妮妮!"萧龙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好像要迟到了!”其实他挺爱听她讲这些鸡零狗碎的,只是保安已经在做关园准备。
丹妮惊呼一声,下车前还不忘亲了亲他的嘴唇,这才火烧屁股的往幼儿园奔去,在门口,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叫住她,俩人说笑几句,同时朝他的方向张望过来,萧龙打量男老师,眉清目秀挺明朗的长相,丹妮本就样貌甜美,俩人看着倒很养眼。但以他这些年当卧底训练出来的敏锐度,这男老师别有心思。他启动车子驶离,小马路单行道,等红绿灯的时间也长,找出古龙香水四周都喷了喷,再点了支烟,吸一口吐一个烟圈儿。
萧龙回到自己的租住处,高档小区警卫森严,一个保安认得他的车,走过来耳语两句,他从钱夹里掏了两百块钱,递上说声辛苦。
车子开进车库,他乘电梯到三十层,这里一梯一户,私密性极好,就算死了,若保安不盯监控,也不会被人察觉。
所以他的房内此时是有人的。
摁了一连串的密码,门啪哒自动打开,他走进去,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水声,跟没听见似的,时间还早,他回到卧室,把门反锁,拧开壁灯给自己一点光明,扯松领带,解开领口的纽扣,也懒得脱衣服,直直趴倒在床上,这床够宽敞,触感柔软,褥被考究。他却想着妮妮那三十来平方的家,半新不旧的家俱,床也窄的很,他又高大,俩人睡一起时挨得密不透风,或妮妮就趴在他的身上睡,否则一不留神就得跌下床坛。
但他仍觉得那里最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更重要的是妮妮在,在那个家里,等待着他的归期。
第三十二章 情非得已
门外有拍击声,萧龙虽然不理,却知道是刘瑷,她进不来估计心底冒火,愤声愤气道:“萧龙你有种就永远别开,我刘瑷真想进哪个门,就没有进不去的。”传来她用力踢门一脚的巨响,渐渐就安静了。
萧龙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开门走出去,打开冰箱拿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刘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瞧到他倒笑了:“不让我进去,你还不是要自己出来。”
萧龙冷冷道:“我俩又不是夫妻,你进我的房干什么?”
刘瑷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满脸嘲讽的表情:“萧龙,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俩除了没夫妻之名,夫妻那点事干的还少吗?”
“我干个鸡也没夫妻之名。”萧龙道:“你不玩阴招,我还不稀罕干你。”
刘瑷紧盯着他英俊的面庞,说实在话,他在上海,她在缅甸,分开半年之久,她以为会忘记他,毕竟这人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恶言恶语的,她曾气的拔枪指着他的头,要要他的命,他不屈挠不怕死,连眼都不眨。说实话巴结奉承她的男人多了去了,偏就这个对她上不心的,反让她印象深刻,她还真没为一个男人这样不择手段过。
原以为他在上海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找她,结果倒是她忍不了,灰溜溜的先来找他了。
她想老是这样跟他呕气,总有一天要气死在他手里,她还想留着命和他长长久久呢,这样一计较,反倒心情松脱下来,拿过手包打开来,取出个方扁的黄花梨雕花盒子,掰开盖,里面有十支烟,看着像雪茄,咬着牙道:“你气我干嘛呢?我是来讨好你的。昨晚是我不好,醋劲上来就不管不顾的,那吧女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又最是重情重义的人,当然要救她!为替你出气,那个古力,我命人把他肉根子给断了,反正也都是病。”顿了顿,把木盒子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这烟里添了些新东西,货刚出全被美国贩子一抢而空,大陆市面还没有,我特意留了这些给你,听说抽了比海洛因的劲头更猛。”
萧龙淡道:“我已经戒了。”
刘瑷微怔:“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龙抬眼打量她:“半年时间足够。”又问:“怎么?你看上去挺失望的?”
“这什么话呀!”刘瑷抿嘴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吸毒那会真不像个人,就是个禽兽,哥哥们都讨厌你,只有我对你不离不弃,你现在好了,可别忘记我那时对你的好!”
萧龙面无表情地问:“他们给我下套,把我往死里整,你敢说你不知情?”
刘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在气这个呀!你又不是卧底怕什么!再说了,你以为那箱子里装的就真是海洛因?”
“不是海洛因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是,就不是海洛因。”她笑道:“哪有给局子送毒品的道理!还 12 公斤!当我们傻呀!反正你要真被抓,也没事的。”
萧龙在心底骂了声造你祖宗:“反正你哥哥们都不信我。”
“要不信你,干嘛还让你去王朝。”刘瑷为宽慰他的心,多透露了些:“警方的卧底已经揪出来,哥哥们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你瞧古力被废了,他的位置总要有人来接替,过些日子有桩大买卖,他们有意你能参与,到时立了大功,那位置还不是你的!”
萧龙的神情和缓下来,甚还稍露了些许喜色,想想又问:“警方的卧底到底是谁?”
“杜守义。”刘瑷随意道:“敏昂跟前的联络人。”敏昂是二哥刘星波的心腹。
萧龙便没再多问了。
刘瑷见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她,笑呤呤地坐过去,大着胆子用手逗弄他。
萧龙喝着矿泉水不为所动,弄的烦了,把她的手一甩,蹙眉道:“没有避孕套!”
刘瑷不解他为何对那玩意这么执着,他很乐意解释给她听:“没那玩意我硬不起来。”
看着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底莫名的爽快,大笑着起身去拿了车钥匙,站在玄关处换鞋。
“你去哪里?”刘瑷气得直咬牙:“你他妈还是男人么!” 她都这样主动了。
萧龙懒得说话,只随意挥挥手,走出门,留给她砰的一声巨响。
虞娇给一桌客人送去两杯 LONG ISLAND,听到风铃脆响声,抬头看到秦北和个老外走进来,她忙上前接待,秦北见她似乎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俩人要找个安静的卡位谈事情,虞娇领他们到远离舞台和吧台、一处靠窗的地方,音浪果然小了很多,秦北要两杯加冰块的威士忌。
“您好,一共消费一百元。”虞娇把收费单给他过目。
秦北把钱递给她时,眼底含笑地问:“你没考虑请客吗?”
虞娇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要把钱退还给他,他却又摆手拒绝:“递出去的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虞娇一直没等到萧龙的出现,酒吧打烊锁好门后,转身看到秦北手插在白裤子口袋里,立于梧桐树下,应该在等她。
她走过去,话没说出口,秦北已洒洒地问:“请我吃墨西哥菜吧,前面有家菜馆子,还算正宗!”
虞娇知道衡山路上的饭店价昂,更况洋人菜馆,她最近手头窘迫,显得有些为难:“我也想请你,但我请不起。”
秦北仍旧笑道:“我曾说过,我有这家的优惠券,面额还很大,放心吧,花不了你几个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虞娇再拒绝就是矫情了。俩人沿着街道往前走,虽然过凌晨,仍旧霓虹闪烁,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凑热闹的人,不乏醉成一滩烂泥的酒鬼,脚步歪斜,身影踉跄,从虞娇旁边经过时竟朝她倒过来,秦北欲要拉她时,发现她已经避开了。
路边有流浪歌手边弹吉他边唱歌,唱的是《情非得已》,秦北笑道:“我也会唱。”挺有兴致的和歌手说了什么,歌手把话筒递给他,拨弄吉他弹出前奏。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 挥散不去/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第三十三章 试探
虞娇怔怔地想着程煜辉,他也弹着一手好吉他,唱这首歌给她听时,俩人并肩坐在他家的阳台上,那晚夜空湛蓝,星火璀璨,唱着唱着曲调就乱了,他们的吻充满甜蜜。
“有这么感动吗?”秦北盯着她若有所思,她在想谁,又勾起了怎样的往事,令她有了一些眼泪。
虞娇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微笑:“当时看这部剧时,没日没夜的追,就不能听这首歌,特别好哭。”
他俩继续往前走,秦北手插在裤袋里,嘴里吹着口哨,不晓是什么曲子,短短长长,拨动路灯下的夜色,还挺动听的,他忽然问:“你喜欢道明寺?还是花泽类?”
虞娇道:“当然道明寺!你还知道这个?”
秦北点头说:“我读大学时的外号,就是道明寺!当时我以为道明寺和寒山寺、灵隐寺、少林寺差不多,还在想我哪个地方竟和寺庙有共通点,专门去查了查,原来是电视剧里有钱的坏脾气少爷。我有钱,但我脾气不坏。”
虞娇听着噗嗤笑出声来,不经意和他略带灼热的目光相碰,撇脸看向旁处,有炸臭豆腐的味道缕缕传来,她说我请你吃炸臭豆腐吧,秦北有些想阻止:“墨西哥菜......”她佯装没听到,径自往摊头走过去,秦北便也没再坚持。
一盒也就五六块炸得焦黄,虞娇从玻璃瓶里舀了两大勺鲜红的辣椒酱,给每一块都浇上,插上牙签递给他。自己的则多加了一勺辣椒酱。
秦北一口一个,没成想又辣又烫,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当即就有些失态,虞娇笑着教他怎么吃,这臭豆腐高温炸过,表面看不出烫,其实热度都在里面,你先在角上咬一小口,让热气散掉,再慢慢吃,外面干焦,内里软嫩,蘸着辣椒酱,吃两口后就觉得好吃了。她说完,笑容也没了,默默的吃自己那一份。
这也是程煜辉教她的,现在她教给了秦北。
秦北此刻没空注意她的情绪,他还在和臭豆腐奋战,没觉得有多好吃,太辣了,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他阴沉沉地想,打死他也不会再吃这臭东西。
饭店的名叫 KinKin 墨西哥餐厅,24 小时营业,他们走进去,也就三四桌有顾客,还都是老外。落座后服务员送来菜单,秦北让虞娇点菜,她说没吃过墨西哥菜,不会点。秦北便接过菜单,先点开胃前菜,煎香肠 2 根, chips 配番茄莎莎酱,腌肉奶酪拼盘,一份墨西哥牛肉卷,一份硬壳炖肉夹饼,给虞娇点了长岛冰茶,他要一杯莫斯科骡子。
虞娇有些心惊胆战:“你晚上都吃这么多?”
秦北笑道:“当然不!这不你请客嘛?”他总觉那臭豆腐味儿阴魂不散,起身去了洗手间。
虞娇要来菜单,把价格大体算一遍,也要五百块多了。她的银行卡在警局交过罚款后只余几十块钱。
心底不免发愁,她也没朋友,萧龙不便联系,她给杜玲、吴芸还有托尼发消息借钱,世态炎凉,等了好久还是一片死寂。
一盘盘菜陆续摆满桌面。虞娇的长岛冰茶也到了,她举杯朝秦北说:“谢谢你昨天救我,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秦北道:“别这样讲,没有什么是比命更精贵的,如果因为受到侮辱就连命都不要了,那这条命就太轻贱!不值得我救!”
虞娇不置可否,说人容易,轮到自己头上未必就轻松,秦北慢慢地喝酒,莫斯科骡子里有伏特加,他的面颊泛起暗红色,眼睛也像喝了酒,盯人的目光很烫,他忽然噙唇道:“虞娇,你挺厉害的!”
虞娇的心一沉,面不改色地问:“我哪里厉害了?”
秦北没有急着回答,含口酒在嘴里,看着她,环肥燕瘦的美女他见得太多,即便如此,他在华邑酒店等电梯时首趟看到她,仍觉得真漂亮,她还有个魔力,和她相处越久,眼里越看不见别的女人了,他说:“我以为在经历那事后,你会情绪崩溃,请假,辞职,报警或其它!但是你没有,你很坚强!这让我感受到你的与众不同。”
虞娇蘸着番茄沙沙酱吃薯条,没有说话,秦北又问:“虞娇,凭你的容貌和身材,如果走模特或演员这条路,肯定比做吧妹要赚钱多,人活得也体面,你是怎么想的?你如果愿意,我有些人脉,可以帮你!”
虞娇摇摇头:“我还年轻,没什么大志气,只想再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至于钱么,够用就行!”微顿,又道:“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看向秦北,笑了笑:“这样的我你就觉得厉害了?”
秦北把酒咽下,滑过喉咙是一种火烧的感觉,他说:“我看了那天包房里你被施暴的监控录像。”
虞娇的背脊瞬间僵直,脸色发白,嘴唇也在发抖,她用力咬住,平复起伏的情绪,片刻后冷笑着问:“很好看吗?”
"我没觉得好看。"秦北语气很淡,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十分犀利,看她都有一种审视的味道:“虞娇,我很佩服你在面对三个壮汉时的勇气,大多数的女孩估计早就腿软骨麻了。而且你的身手不错,这是令我难以想象的。你的擒拿格斗术的招式,我曾在一个缉毒警察的身上看到过。你倒底是什么人?”
虞娇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说:“你若查过我,一定知道我家里是开武馆的,我和父亲相依为命,说起我的父亲,他曾获过三次全运会武术套路比赛全能冠军,后因伤退役,虽说退役了,但对武术的热情丝毫未减,这也是他开武馆的原因。平时确实也有几个警察会来和父亲切磋一番,他们使的擒拿格斗术,我看久了自然会,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父亲病逝后,我就把武馆解散了,该变卖的变卖,从佛山来到上海。我现在特感谢父亲和那几个警察,若不是他们教我防身,我一定也会像你说的大多数女孩那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们糟蹋。”
秦北沉默会儿,才笑问:“这么多菜,你怎么不吃?”他把墨西哥牛肉卷挟到虞娇的盘子里:“你尝一尝!”
虞娇不尝,面无表情道:“没胃口了。”
秦北仍笑着:“请原谅我的猜忌。前些日才从集团里揪出个隐藏很深的警方卧底,这令我确实风声鹤唳。你解释清楚就好了,我并非讲不通道理的人。”他把一根煎香肠也叉到她盘子里:“你尝尝看,确实很美味。”
虞娇很懂得见好就收,给双方留足面子,她咬了一小口:“不错,汁水浓郁。”
她吃的时候,手也没闲着,给程煜辉发去一条信息:能不能借我五百元救急?拜托,虞娇!
第三十四章 悲喜之间
很快手机的铃声响了,显示是程煜辉打的,他的号码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虞娇简直是从椅子上蹦起来,朝秦北说接个电话,急匆匆跑出餐厅门,生怕他挂了,摁了接听键,喘着气说:“是我,虞娇。”
手机那头的声音平淡无波:“到底什么事?”
虞娇莫名的有些心慌,嗓子发干道:“我知道这样挺冒昧的,但我真的没有其它朋友可以求助了......”
她没说完就被程煜辉打断:“你要多少?五百够吗?”
“五百够了。我过两天发工资。”她嗫嚅道:“发了工资就还你。”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她差点以为他已经挂了,尝试性的喂了一声:“你还在吗?”
“很急吗?”他问。
她说:“现在就急等用!”
那边顿了顿,只冷冷道:“把银行卡号发给我。”
虞娇连谢谢都没及说,手机已经挂断了。她松口气,心落回原处,程煜辉一定会把钱打来,他是个说到就要做到的人。
秦北问:“是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
“仅是朋友?”秦北眉梢微挑,能让一直镇定自若和他聊天的女孩,接到电话火烧屁股的往外跑......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骗你。”虞娇敷衍地回答,看看时间很晚了,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结帐。
服务员给她过目帐单,除去她算的五百块,竟然还有纸巾费,茶位费,另再加 15%的服务费,直奔六百而去。她看向秦北,硬着头皮问:“你说的优惠券呢?”
秦北喝一口莫斯科骡子,满嘴酒味儿反问:“我有说过吗?”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谁敢骗他!
虞娇咬着牙根把银行卡给服务员,不够的话,她钱包里应该还有一百块可以应急。
服务员结好帐还给她银行卡和存根,她有些不可思议,暂把疑惑压下,再看向秦北问:“你吃完了吗?”
秦北点点头,又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去了!”
正中虞娇下怀,她叫住服务员:“你拿三个盒子来,我要打包。”这一桌菜这么贵,还有一些没吃......她看看秦北,解释道:“我可以明天当早餐。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盒子很快送来,她懒得跟他多废话,见他盘里有一根香肠碰都没碰,也挟过来装好,拎起袋子和他说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北默默看着她这番猛如虎的操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个矮壮的男人近身低问:“要跟么?”
他摇了摇头:“没必要!”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叼在嘴边,点上火吸了口,火星簇燃,想着方才那幕,缓缓地眉眼舒展,弹了弹烟灰,还是忍不住笑了。
虞娇从餐厅出来,沿着街道绕来绕去几圈,确保身后并无人跟踪,才拐进永福路那条小马路,她彻底放下了心,倒莲花状的路灯散发着白莹莹的光,卖柴爿馄饨的小摊三五张桌子坐满,有人喝多了,扶着梧桐路呕吐,黑车一辆又一辆沿着街边滑行,她看到一家 24 小时自助银行,去查了银行卡的余额,程煜辉竟然转了一千五百块过来。
不太能理解他这种做法,虞娇想了会儿,用手机又拨过去,这次响了很久他才接,嗓音喑哑地问:“有事?”
她试探性地问:“你又喝酒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语气是很不耐烦的:“唐馨,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虞娇嗫嚅道:“我借五百块钱,你打给我多了,打了一千五。”
“那是你应得的。”程煜辉答的很快:“昨晚我干了你三次,一次五百,正好是这个价。”
虞娇背脊僵硬,声音直打颤:“你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
程煜辉很长时间没有言语,她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才道:“唐馨,小叔死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他说这话时,是很疲惫和决绝的。
虞娇眼里全是泪,她开口想说什么,他已经挂断,再打过去,一个女人声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她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干,失魂落魄的,以至于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捡起屏幕摔出一道裂缝,她的心此刻也裂了。
路灯一盏一盏在自己的势力范围画个圆,树冠筛落一地的阴影,路边白天热闹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烟酒杂货铺小小的四方窗口透出晕黄的光来,虞娇有些惘然自己要往哪里去,就像五年前从广州火车站走出来,看着面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像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爱人远去了,只有她迷失在这钢筋水泥混凝的冰冷森林中。
她听到身后有摁喇叭声,以为是黑车来招揽生意,刚才过去一辆,纠缠无果骂骂咧咧的,并不理睬,直到那车开到身侧,摇下车窗,叫了声:“虞娇!”
她陡然顿步,怔怔看去,是萧龙,总有人在她不想活的时候,来把她拉扯回现实,告诉她还有任务没完成,她必须要活下去,从前是老冯,现在换成了萧龙。
虞娇上了车,萧龙快速穿过十字路口,一面问:“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没有得到回应,偏头看她一眼,对面有车过来,开着大灯,照亮车内映在她的脸上,她在默默地流泪。
萧龙便不再问,他把车开到外白渡桥,靠边停了。一根根钢架子错综复杂的交织扭绞在一起,晚上看是很诡异的,但好在做了灯光,暖暖的橘黄硬生生让它生出几许多柔情和浪漫来。
萧龙把椅子调低,这样倚着更舒服些,他问:“你手里提的什么?”
虞娇垂着头说:“我请秦北吃饭,感谢他在那晚救了我,墨西哥菜。”
“那家价格不便宜。”萧龙道:“我还没吃晚饭。”
“哦!”虞娇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把塑料袋给他:“你吃吧,都没有动过。”或许因为才哭过带着鼻音,一抽一抽的。
萧龙接过,一边拆袋,一边道:“我不劝你,谁还没有几件伤心的事,你想哭就哭,哭个够,哭完擦干眼泪,日子还要继续下去。”拿起牛肉卷咬了一大口,嚼着问:“这多少钱?”
虞娇想想说:“45 块!”
“45 块?”萧龙骂道:“有够宰人的,还不如 15 块的老潼关肉夹馍好吃。”
虞娇不由含泪笑了,看到他也笑着看她,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不识货,你这个俗人!”
第三十五章 艰险
萧龙撕掉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纸,夹香肠吃,总不方便,干脆直接上手。
虞娇告诉他:“秦北在怀疑我。”
“怎么说?”
“秦北特意调取了那晚包房里的监控录像,看出我会擒拿格斗术,这令他感觉很意外。我虽然早有准备说辞,但他似信非信。”她心有余悸地说:“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他的眼神能把人看透。每次和他说话时,我的心都会抖。”又道:“他能在王朝和刘星波平起平坐,古力是刘星波最得力的手下,他也能一枪把他屁股打穿,且没事。他若不是刘玛帛,也是和刘玛帛相当的人物。”
萧龙认真听着,他和秦北交集不多,但因为经常在 L8 酒吧混着,听到一些流言,秦北在追求虞娇,近期三天两头光顾 L8,直到打烊才离开。
他看向虞娇,话有所指:“这是个好机会!”
虞娇不笨,很快领悟他的意思,脸色变了,扭头望着车窗外,黄浦江上的货轮拉起汽笛,几条黑黢黢的巨大影子由远至近,搅的人心烦意乱,她不答,反问萧龙:“你就是这样接近刘瑷的?你爱她吗?那天在王朝,我看你和她挺亲热的。”
“爱她?”萧龙目光黯沉,表情掠过一抹憎恶:“一个下套诱你吸毒成瘾的恶毒女人,你会爱她吗?”
虞娇震惊地看向他,甚至有些恐惧:“你,你还在吸?”
她太知道沾染毒瘾的人要戒掉有多难,一朝吸毒,十年戒毒,终身想毒,足见要彻底摆脱毒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
萧龙摇摇头:“早戒了。我不是被抓进监狱待了半年,老冯安排的,其实是去了戒毒所。过程虽然痛苦,好歹熬了过来。”他又道:“你应该也明白,刘蒙坎这样的家族式贩毒集团,能得他们重用的顶层人物,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同生共死多年。这两条要求达不到,你就永远只能是个马仔,被他们利用到死,翻不出浪花来。”
虞娇听他提过父母的惨烈遭遇,明白其背负的血海深仇,怔有片刻后才道:“你既然早做了决定,就不该招惹丹妮还娶了她!你这样做,对她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萧龙没吃的胃口了,把塑料盒盖紧后,很平静地说:“我必须娶她,没有了她,我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我。我会堕落、残暴、吸毒,玩女人,杀人,无所不用其极,我将成为泯灭良善、坏事做尽的野兽,我大仇得报的那天,我亦罪孽深重。你知道吗!丹妮是我唯一的救赎,是我人生的警戒线,我爱她!没有她,我会死!”
虞娇无言以对,感觉到自己面颊的湿濡,她流泪了。翻包找餐巾纸时,萧龙拿走她的钱夹子翻看着。
她擦掉眼泪,平复情绪后说:“我还是做不到!我在警校还是个学生时,第一次被选中去执行一项卧底任务,爱上了一个人。因为他,我没办法再爱谁了,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萧龙笑了一下:“程煜辉是吧?”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虞娇被唬得都结巴了。
“我俩两次被抓嫖,两次都遇到他,你看着他的眼神,像要把他吃了。”
萧龙的玩笑话一下子令她脸红起来:“才没有。”
他道:“我打听过,程煜辉,复旦大学法医学系硕士,主任法医师,法医科科长,很牛掰的人物。”
“他真的很厉害。”对程煜辉,她毫不掩饰那份崇拜之情。
“不过明显你拿不住他!”萧龙正色道:“他太傲了。”又想起什么,阴沉下脸色:“上次体检,他可真够尽责的......”
"他怎么了你?"虞娇忍不住问。
往事不堪回首,萧龙懒得说,但语气出卖了他:“妈的,回去痛到现在,我怀疑他公报私仇。”
虞娇的体验感也不好,虽然惺惺相惜,但还是弯起了嘴角。
萧龙见她不那么难过了,友情提醒:“你还是得多加小心,不要把感情留于表面,我能看出来,秦北未必看不出来。如果被发现,我们都有危险。”
“以后不会再见了。”
“话别说满。”萧龙接着道:“我听刘瑷说,上次老冯组织的收网行动失败,没把我俩暴露,却揪出了另个缉毒的卧底警察,被他们杀害后丢弃在郊野公园。他叫杜守义,敏昂跟前的联络人。”
虞娇记得在 L8 见过杜守义几次,矮胖,其貌不扬,他们没说过话。老冯从来没提起过这个人。
她道:“那次在公安局,我听缉毒队的说,在效野公园发现一具尸体,死状很惨,为掩盖身份,将牙齿和指纹都破坏了。要查的话需要时间! ”
萧龙嗯了一声:“可以帮帮他们。”又道:“刘瑷说最近会有毒品交易,估计金额不小,古力被废,这次多数会让我参与,是机会也是考验。”
虞娇怔忡地问:“万一又是刘玛帛设下的陷井呢?就算不是,我们怎么通知他们?那边可靠吗?”
萧龙没有回答,他也答不上来,黄浦江对岸霓虹彩灯绚烂灵动,映亮半天的乌云皎月,而江上黑魆魆一片,缓行的船只飘飘荡荡,行踪难明,俩人望着都怅然所失,萧龙忽然微笑:“愁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看向虞娇:“我们搭档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很多事,你在我这里却是个谜。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哪里人?家里的人呢?不担心你一人在外吗?你执行的第一项卧底任务,后来任务顺利完成了吗?你说爱上程煜辉,为何又去了广州,一去就是三年,你和程煜辉之间发生了什么?虞娇。”他又添了一句:“或许说出来,以后能用得上。”这话听来很残忍,却现实!
虞娇一阵沉默后,才缓缓道:“你听说过*锡市有个天鸿镇么?”
天鸿镇?!萧龙神色瞬间凝重:“你是天鸿镇出来的?”
他小时候在力昔,母亲常念法制或新闻报纸给他听,父亲也会拿公安局里的内参回来,对于*锡市的天鸿镇,他是耳熟能详的,九十年代末全国赫赫有名的“吸毒村”。家家户户吸毒,上至老人,下到十几岁孩童,都未曾幸免。因为毒品蔓延,县镇贫困,为筹毒资,偷盗抢劫,卖淫嫖娼,自杀他杀、袭警抗法等违法行为成泛滥趋势。在那里有一张毒网将县镇牢牢控制,所有运毒贩毒渠道被刘蒙坎集团垄断,并在天鸿镇设有专门的窝点制毒甚至制造枪械。
虞娇显得有些痛苦的点点头:“我的家就在天鸿镇。”
第三十六章 伤痕
虞娇显得有些痛苦的点点头:“我的家就在天鸿镇。天鸿镇和别的江南县镇没啥不同,主要经济来源是种植水稻,但收入微薄,年轻人多数外出务工,老人和儿童留守。后来有些年轻人在外面染上毒瘾,又把毒品带了回来,那时候对这东西也缺乏认识,以为和吸烟差不多,好奇和追时髦的心理,先开始尝尝味道,一次两次,三次便离不开了。因为随时犯瘾,身体变得不健康,年轻人懒得再出去打工,没了收入又要吸毒,就想法子搞钱,毒瘾令人变得凶残,先偷家里的东西卖,家里偷光了,就去外面偷,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抢。女人么能卖的就是身体。”
萧龙问:“镇干部呢?他们是什么态度?”
虞娇语气荒凉:“镇干部自顾不暇,家里也有吸毒的。更可怖的是,贩毒的那批人在镇中拿了块地建厂房买机器,说是要开石灰厂,还招聘镇民去做工,工资待遇优厚,镇干部正发愁怎么解决这些闲散人员生活问题,当然求之不得。整个镇子到这时候已经完全失控了,这里的人不仅吸毒,还参于制毒贩毒。”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母亲去逝的早,上面有个姐姐和哥哥。靠父亲外出打工养活我们,他在建筑工地做木工,活好有技术,还肯干,赚的钱足够我们一家子生活安逸,姐姐和哥哥学习也优秀,亲戚都说有望成为大学生。哪想到呢,父亲回镇过年,和村里伯伯打牌时被诱哄着吸了毒,他吸毒后,手总是发抖,木工做不了了,就在家里坐吃山空,姐姐哥哥没钱交学费,只得辍学。后来实在没钱了,父亲已被毒品摧残的失去人性,竟把主意打到姐姐的身上,使她也染上了毒瘾,再让她出去卖供他吸毒。”
她越讲神情越麻木,嗓音冷冷的,像在讲别人家发生的人伦惨剧,她说:“姐姐发现哥哥也开始偷偷吸毒后,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当晚就在堂屋上吊自杀了。没多久,父亲注射了过量的海洛因,也死在了家中。哥哥并没有从父亲和姐姐的死中觉醒,他开始变卖家中能卖的任何东西,开始偷和抢,也学会了赊账,帐欠多了,卖白粉的不肯再赊,指着我说,要粉可以,你妹妹给我搞一次,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虞娇看向萧龙,笑的很凄凉:“你相信吗?我那时才十来岁,还是个孩子。”
“虞娇,不要说了。”萧龙抚抚她的肩膀,他的面庞充满歉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虞娇道:“你知道我的哥哥以前多疼我吗?下雨天上下学,他都背着我来回,有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先给我,谁敢欺负我,他非要讨回来不可。他爱玩爱笑,本性善良,有远大志向,就是这样的哥哥,为了那一口毒,竟帮着卖白粉的把我摁在桌上,方便他脱我的裤子。”
“幸亏被邻居张婶看到,她又打又骂,骂他们不是人,都是畜牲。哥哥后来去了石灰厂,再也没归家,虽同住一个镇上,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他会把钱托张婶转给我......他那时已经开始静脉注射,不到一年就死了,是染上其它病死的。”
萧龙说:“我记得两千年严打的时候,省公安厅缉毒局带领上千警力、进入天鸿镇实施突击抓捕。那次算是特大级别的行动。”
虞娇点点头,当时缴的缴,抓的抓 ,戒毒的戒毒,坐牢的坐牢,死刑的死刑,进行彻底的肃清,可是,她已家破人亡,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时光。
她说:“缉毒队里有个叫郭忠的警察,无锡人,收养了我,负担起我日后生活的所有开销,直到我考入警校,他在边境力昔的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了。”
萧龙有些恍然:“他喜欢吃我妈包的菜肉馄饨。”
“你也认识郭叔叔?”她惊诧地问,看他的表情了然,沉默片刻道:“我恨死他们了。”
萧龙问她第一次卧底任务成功了没,虞娇想了半天才说:“对缉毒大队来讲是成功的,对我来讲......”她苦涩道:“失败了。”
萧龙还想再细问,但观她的情绪复又低落下来,便抿起唇,看着她的皮夹子出神。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电台里传出女歌手喑哑忧郁的吟唱,桥架上的黄灯将车内映的半明半暗,他们若有所思,静静坐着听着,远处响来一只货轮的汽笛轰鸣,很凄清的声音,不知是要靠岸了,还是打算启程。
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让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为情困/磨折了灵魂。程煜辉懒散地倚坐在沙发上,掂着酒杯,黄褐透亮的酒液沾湿他的唇,电视里在唱歌,唱的一室寂寞生,他抬手解开衣襟纽扣,拉松领带,裤袋里硬硬的硌人,他掏出一叠名片洒在茶几上,先前去参加了一场酒会,不乏才貌双全的精英单身女性。伸长胳臂从名片中拿来一张,林玫,麦*锡咨询顾问,容貌姣好,身材火辣,谈吐也很有份量,他们其实还挺聊的来,她甚至给了性暗示。
程煜辉当时的确犹豫了一下,他煎熬了五年,使自己成为牢笼里的困兽,不得其解,或许另个女人能成为他彻底摆脱过去最实际的捷径。
但唐馨一个短信息便让他火烧屁股的转身离开,他也真是贱......这样的想法很令人恼火,她怎么过的连五百块都要借......他看着茶几上的红裙子,慢慢喝了口酒,喉咙有种被灼烈的快感,她穿红色尤其漂亮,像一团火焰把他理智烧得灰都不剩。她却穿走了他的 T 恤和短裤,她还是像从前那样,最会拿捏他的癖好,他呢,他其实变了很多,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或许是因为和刘家宏说过两次从前的故往,模糊的他和唐馨又清晰立体起来。
他记得因为偷听录音这事儿,唐馨很决绝地提出了分手。
第三十七章 求和
鉴于小叔也竭力阻止他和唐馨的交往,程煜辉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开诚布公:“我离不开她了。”
程云鸿阴沉下脸冷笑:“你就离得开我?”
程煜辉试着跟他讲道理:“这是两码事,你是我小叔,我们有血脉亲情,唐馨是我恋人,我们是男女爱情,亲情爱情在我这里并不冲突。小叔你是长辈,多宽容理解一些,我和糖糖都感谢你。”
程云鸿放缓语气:“你的思想太单纯,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数年,什么没见过没遇到过,把人性早摸得透透的。孟毅仁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的癖好就爱玩这种十八九岁的姑娘。唐馨长得太漂亮,又和他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孟毅仁岂会放过到嘴边的天鹅肉?迟早的事!我看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跟他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态度,估计已经得手也可能。程煜辉我告诉你,回头是岸。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听我这一趟,没错的,小叔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程煜辉略思忖后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和糖糖好,会影响你和孟毅仁的生意往来?”
程云鸿气笑了:“我还不至于这样肤浅!你要记住你的出身、你父母的身份地位,你不能因为贪图唐馨的美色而令他们蒙羞。”
程煜辉不高兴他这么说:“你不了解唐馨,她不但长的美,心灵也美,性格也美,哪哪都美。你也不了解我,光是长的美就想做我女朋友,我没那么肤浅。退一万步讲,唐馨就算被孟毅仁得手了,这也不是她的错,我不会嫌弃她的!”
“你......”程云鸿懒得和他再废话,拔腿就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过完年出了十五迎来开学季,程煜辉在校园里一直没见着唐馨,一则他也忙,整日里要么和导师与师哥在殡仪馆泡着,要么就是跑鉴定中心,回到学校通常都很晚了,打手机没人接,他也拨过她们宿舍的电话,总是说不在。
整过去两星期,他们甭说见面了,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程煜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没生疏都要生疏了,他在新闻学院有认识的师弟,让他们通风报信,总算在食堂截住了唐馨的去路。见到她,他想都没想地摸摸她的脸颊:“怎么瘦了很多?”
唐馨显然有些慌乱,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很快镇定下来,拂掉他的手,低声说:“你别这样!”又补充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就因为录音的事,你要和我分手?”程煜辉蹙眉问:“会不会太儿戏!”
“不儿戏,我那天说的很清楚。”唐馨态度挺坚定的:“是你没有当真。”她转身要走,却被程煜辉一把握住手臂,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我们谈谈吧!”
她不想和他谈,语气全是敷衍:“改天吧!我吃完饭还有课呢。”
“好!”程煜辉松开了手:“我也没吃饭,正好一起!”
唐馨抿起嘴唇,站着不动:“我们分手了!”
他笑了笑:“分手就不能一起吃饭了?”
“是!”在她男女关系薄弱的观念里,是这样认为:“分手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
程煜辉笑着刮她鼻尖一记:“夫妻离婚还能做朋友哩,更何况我们!”再递给她一只铁盘,自己也拿一只。
唐馨被动地跟在他身后,打菜的一长窗口走下来,程煜辉替两人结了帐,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此时已经一点钟,早过了吃饭的高峰期,诺大食堂空荡荡的,打饭阿姨甚至开始把椅子架到桌上,噼噼啪啪的。
程煜辉看看她的餐盘,除米饭外,只有香菇青菜,番茄炒蛋,还有一碗海米冬瓜汤。他摇头:“就吃这个,怪不得瘦了。”
唐馨见他的菜色就丰富多了,喝口汤淡道:“谁像你有钱了?”
程煜辉想想也对,孟毅仁是他的继父,如小叔说的那样,她是不太好开口要生活费。挟起一块红烧肉放她盘里,她还给他,义正词严:“我不吃肥肉。”
程煜辉把肥肉咬掉,再递给她,她仍旧表情嫌弃:“有你的口水。”
“我的口水你吃的还少嘛?”他挟了筷子鱼香肉丝送到她唇边,唐馨本能地张嘴就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懊恼。
都被他喂习惯了......就这样还想分手!程煜辉面庞浮起浅浅的笑容。他尝了口辣炒鱿鱼须,把余下的全拨她盘子里:“怎么这么辣?你尝尝!”
唐馨不想吃他的,可这是食堂最贵的菜之一,浪费实在可惜,生着气全部吃完,其实一点都不辣,美味的要命。
程煜辉看她吃的挺开心的,便道:“录音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当时态度过于急躁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去向小叔打听。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被发现的话,属于侵犯商业秘密罪,是要量刑的。轻则三年,重则七年。我挺了解小叔的,他商人本色,对这方面最忌讳,被他抓住就狠劲的治,我求情都没用!”
唐馨没吭声儿,只专心吃着鱿鱼须。
吃完饭,程煜辉送她到二 B 教学楼门口,这几天倒春寒,挺冷的,唐馨没带围巾,耳朵冻的通红,他解下自己的给她围上,压低声问:“你还要和我分手吗?”
这个问题好答,她点点头,不想再和他纠缠了:“你看我挺笨的,学习差,任性,还不守规矩,这复旦哪个女生都比我出色,你条件又那么好,一定能找到比我强千倍万倍的女孩!”
程煜辉认真听她说完,才道:“我们俩有一个聪明就够用了!学习差没关系,我帮你补习,一定保你顺利毕业,你一点都不任性,你很乖,是最明事理的女孩。”他微顿:“糖糖这世间就你一个,而我只喜欢你!”
唐馨看着他,忽然就流泪了。
程煜辉笑着给她擦眼泪:“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哭的,是为了证明我的心!”再从口袋里掏出饭卡塞她手心里:“给你!每天给我大鱼大肉吃胖回来。”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看是带他的导师,摸摸她的头:“走了!”
程煜辉以为唐馨应该被他哄好了,却万没料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第三十八章 对抗
程煜辉经导师推荐,在公安局技术科实习,首次和法医一起出现场,就遇到一起碎尸案,被大卸八块,随便扔在地下室里,因为发现的太晚,表面已经爬满蛆虫,视觉冲击很大,嗅觉更刺激,那股子难闻的臭味令人作呕,他秉着专业严谨的态度协助法医完成采样和移送工作。等出来后还是忍不住吐了。
他接连几天都觉得浑身充满尸臭,手上有血腥气味和蛆虫蠕动的感觉,打电话给唐馨,唐馨倒是接了,不热情不冷淡,对于见面找着各种理由推脱,他也没强求,一则觉得自己有味道,二则实习压力太大,心态得重建,还是想自己硬扛过去再说。
春天很快绿了满城,他随法医出现场多次,适应的很快,视嗅触觉也不再如初次时感官强烈,算是习以为常了。
坐在宿舍急赶报告,想早点写完约唐馨出去看电影。
躺床上玩电脑的张霖突然问他:“师哥,你和唐馨分手了?”
“我们好的很。我最近实习忙,减少见面而已。”程煜辉盯着屏幕手未停:“怎么了?”
“嗳,你自己去灌水论坛就知道了。”张霖支支吾吾的。
程煜辉抬头瞟他一眼,不似玩笑,便进了日月光华,果然看到一个帖子正爆着,打开扫了遍,大致意思唐馨和程煜辉已分手,唐馨火速又有新欢,同样来自南大的交换生胡广林,经济学院的,配有照片,身材高大,长得还行,是篮球场上投进三分球的抓拍,身姿倒也帅气。还有一张唐馨看球的照片,拍着手,粉面红腮,眼睛亮汪汪的,一脸崇拜难以言喻。
程煜辉心猛得下沉,觉得十分刺目!
回想这些日子唐馨的态度,恍然她很久没对他撒过娇了,说话的语气亦是疏淡客套。
她铁了心要分手吗?
看看时间,报告是再写不下去,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去柜里取了衣物等塞进包里,穿上球鞋往外走,张霖喊道:“师哥,去哪?”
“会会这个胡广林去。”程煜辉头也没回。
有好戏看了!
张霖哧溜从床上翻下地,抖着手在论坛里发帖,程煜辉和胡广林在篮球场要打起来啦!
眨眼功夫就成爆帖。
“师哥。”
“师哥来了。”
曾经组团打球在场外休息的师弟,看到他都过来招呼,有的给他让位。程煜辉淡淡地点头,把包往石椅面一放,篮球场上胡广林又进一个三分球,掌声雷动。他不落痕迹的打量四周,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很轻易的就看到唐馨,她披散着略卷的乌发,穿着粗线绞花红毛衣,也是不怕冷的,早早套上了灰呢百褶裙,至膝长袜紧裹着又长又直的双腿,抻腰坐在另个角的石凳上,看管着脚边的男式背包,应该是胡广林的吧!
她没有发现他,目光追随着场上的人打转,巧笑嫣然。
程煜辉眼底一片冷意,他开始不疾不徐地拉开外套拉链,脱了,再脱毛衫,衬衣,精赤着胸膛,从包里取出白色运动背心,兜头套下,再慢慢解皮带脱裤子。
所有人都看疯了,唐馨这时也望过来。
他半侧穿上运动短裤,背心下摆卷至肋骨,露出悍猛的腰腹,再转身正对她的方向系裤带子,肚脐至下隐露浓密的毛发,盯着她不自然地瞥过脸去,装什么装,搞得她好像没看过没摸过似的。程煜辉面无表情的把短裤往上提了提,问近前的师弟:“你们得几分?”
“40 分。”
“胡广林那队呢?”
“70 分。”
他没再多问,伸展胳臂腿脚热身,冷眼观场上比赛暂停,胡广林一屁股坐到唐馨身旁,唐馨递给他毛巾和水,俩人嘀嘀咕咕说的挺带劲儿。张霖还在火上浇油:“师哥,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啊!”
程煜辉蹙眉,又把鞋带系紧些,慢跑着往篮球场上走,队友把球抛给他,他接过,跑跳,加速,脚步空中变向,投出,篮球划出弧线,稳稳落入篮框中。鼓掌声此起彼伏。
场上对抗赛开始,程煜辉憋着一股气,动作凌厉迅猛,且队友都是合作过的,配合相当默契,开场没多久,比分就追到只差十个球平了。
胡广林终于坐不住,跑跳着顶替队友出场,他和程煜辉身高不相上下,一身腱子肉,格外扎实,又浓眉大眼,也挺招人稀罕。
场上气氛暴风雨前的宁静,场下则跟烧开的沸水似的哔哔气鸣,来往路过的老师也开始驻足观望。
哨声响起,胡广林先拿球,他带球快跑近至篮架,跨右脚,右手起球,左脚蹬地,上篮。若防守个子矮些,身位瘦削些,他一准的投球稳进,但偏是碰到了程煜辉,他跃起一个漂亮的盖帽,球旋转着落到他的手里,转迅传给队友,队友反应也神速,风驰电掣奔至对方篮下,投球命中。尖叫声四起,热烈翻天。
胡广林虎口有些发麻,他朝程煜辉低笑道:“师哥,没必要这么当真吧!”
程煜辉懒得理睬,他会让他发现,他这次是当真的很了!
他收球后,单手起球环绕腰后,从右至左,再从左至右交替变位,右脚蹬地猛的跃起,上篮,又是一个三分球。
胡广林因是近身防守,判断失误,以为他会左脚蹬地,哪想用的是右脚,差点就踹到他的胯间,幸好躲的快,这一脚踹在腿上,咧咧嘴,还好是腿,否则够他受的了。这般几次后,他再迟钝也感受到来者不善,更加小心谨慎,场面一度火花四射,精彩程度不亚职业联赛,比分更是互压着增长。又是程煜辉拿到球,他看看比分他的队是领先的,时间还余一分钟,不落痕迹望向唐馨,她的目光根本没在他身上,而是围绕胡广林打转。这让他觉得赢了比赛输了人,心底颇不是滋味,冷眼看着汗流浃背的胡广林,在他面前做足防守姿态,慢慢拍球问:“夺人所爱是不是很爽?”
“什么?”胡广林怔了怔,程煜辉迅速变成攻击步,侧晃躲过他,胡广林气急败坏的实施拦截,程煜辉停顿再加速,使个双重短变向来摆脱他,再连续胯下运球,开始斜切冲刺,但胡广林显然要死咬住他,全力封堵阵前,他急停背后绕球通过至空位,再急停跃起投篮,哪想胡广林竟然冒着犯规风险,来打他的手,一切都是瞬间完成,程煜辉的胳膊肘狠狠撞向他的鼻子,而胡广林的脚尖踢到他的膝盖,一个鼻血肆流,一个半跪在地。
几秒静默后,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都跑来查看他们的伤势,程煜辉的膝盖红肿渗出血丝,视线穿过人群,看见唐馨往他这里跑来两步,又顿住,呆呆地,忽然转身往胡广林跟前去了。
他面色阴沉,咬着牙没说话,自己站起身,一条毛巾递过来,女孩看着面熟,上次和小叔参加酒会见过,好像叫什么雪的,冷漠地拨开她的手,径自走到石椅前,拿起衣服和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九章 事因
程煜辉在宿舍清理膝盖,比他想像的要严重,但竞技对抗哪有不受伤的,他感受到阵阵痛意,其实并不是出自伤口。
小叔打来电话,让他早点回去,一起吃个晚饭,他要往广州出差半个月。
挂掉电话后,程煜辉继续写他的报告,写完也做了决定,还是打算去找唐馨谈谈,他实在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性格,更何况打心底里喜欢她。
这是他的初恋,他不是玩玩的,是很认真、奔着天长地久而去的。
把包挂在半肩走出楼,天色微黑,又值周五,校园里明显人少,教学楼也不若平时灯火通明,夜莺在歌唱,野猫沿着墙角踱步。
他在快近至唐馨的宿舍时,侧目无意之间,看到了她。
她站在几株柳树间的石子小道上,背对着他在和胡广林说话,胡广林鼻孔塞着纱布,皱起眉头倾听,面庞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她接过擦着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她在哭,哭的还挺伤心的。
胡广林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程煜辉不明白她在哭什么,但他们看上去确实很登对,也很亲密,像热恋中的男女。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了解唐馨,就像她初次表白后便消失很久那样,当时他也是这种感觉,她看上去娇媚天真,性子忽冷忽热,却是个充满心机的女孩。更况家庭背景复杂,身世不清,他虽然聪明,学业有成,但也如小叔所说,他心思单纯,一腔赤诚,虽然父母早逝,但在小叔的保护下,亮堂堂的长大成人。
他和唐馨,或许来自两个世界,相碰相撞了,如今又要各自归位,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转身往学校大门走,只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了,每走一步,受伤的膝盖就火辣辣的疼,他谁都不怨,是他自作自受。
回到家时,不止小叔在,还有他公司里两个副总,站在院子里抽烟聊天,整理好的行李箱上趴着狗子。
程云鸿看他走姿别扭,问怎么了,他说打篮球碰伤的,没什么大事儿。
程云鸿不放心,让他把裤子往上卷,蹲身见膝盖肿胀的厉害,叮嘱他明天若还这样,一定要去医院。
程煜辉点头答应。
吴姨烧了很多的菜,四人围桌吃饭,程云鸿给他盛了一大块筒子骨,骨头里盈满骨髓,语气温和:“好好补补!”
自上次为了唐馨争执后,他们各忙各的,他忙生意,他忙实习,碰面机会也在减少,就算见到也不知话从何处说起,唯有沉默了。
程云鸿忽然问:“雷波,我记得你在宝成集团有过工作经历?”
宝成集团的董事长孟毅仁,即是唐馨的继父。
那叫雷波的副总笑着称是:“在宝成做销售部总监有四年的时间。”
“那你应该对孟毅仁很了解?”
“十之八九吧!”
“孟毅仁和他继女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指哪个?大的还是小的?”
“什么大的小的?”
“死掉的?还是活的那个?”
“你都说来听听!”程云鸿嘴上讲随意,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程煜辉一眼。
程煜辉挟了个油面筋塞肉,慢慢嚼着,心如明镜,这是小叔故意说给他听的。
雷波道:“说起孟毅仁的老婆,原是城开建设公司老总唐国中的太太吴芳,唐国中在一次交通意外中身亡,没过多久,孟毅仁火速并购城开,并娶了吴芳。当时引起圈内外不小的争议,唐国中父母甚至为此报了案,公安局介入后也调查无果,不了了之了。唐国中有两个女儿唐娟和唐馨,唐娟跟着吴芳,唐馨则随爷爷奶奶回老家生活。这孟毅仁前几年行为还有收敛,随着集团公司越做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本性也暴露出来。就爱玩十六七八岁的姑娘,你说年纪小又不构成性侵幼女罪,年纪大吧又不是那么大,就是钻法律的空子。”
程云鸿点了一支烟抽,打断他的话问:“就没出过事?”
雷波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不过他有钱,拿钱砸呗,砸到满意为止!更况这玩意取证也是个问题,他老色胚了,哪里该注意,哪里该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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