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大姨被同时叫到学校。
走进办公室,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我妈甩了一巴掌:「你姐不过是给你要个名额你就砸她手机,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女儿。」
我捂着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没有……」
「还敢顶嘴。」
我妈抄起老师桌上的课本就往我身上砸。
「你姐好心来给你送奶茶,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我红着眼看她。
泪水蓄满眼眶,固执地不肯落下。
我妈让我给表姐道歉。
我不肯。
董月站在旁边,适时挤出几滴眼泪。
我妈看到心疼得不行。
当着班主任宋老师的面,她端起茶杯泼了我一脸水。
宋老师来不及阻止,站在我前面,将我护在身后。
「盼盼妈妈,找您来是解决问题,不是打孩子的。」
站在一旁的大姨忍不住插嘴:「她连道歉都不肯,这问题怎么解决。」
我辩解:「她的东西不是我摔坏的。」
董月顿时暴跳如雷。
「怎么不是你,走廊里监控都拍到了,当时只有你和我进了楼梯间。」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自己吗?」
我被她的话惊醒。
我跟在身后,听我妈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些话,心里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昨天老师找我谈话,问我对 A 大的保送有什么看法,名单将在三天后公布。
我本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告诉我妈。
A 大是我们省重点大学。
我本以为她这次怎么也会向着我这边。
她非但没有,还帮着外人抢我东西。
一个名额她竟肯花二十万。
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些钱。
我妈开了家麻将馆,生意最好的时候每天收入也不过二百来块。
倒是我爸,之前每个月会固定给一些我的抚养费。
可我妈说我爸另娶,我的抚养费早就断了。
高中学费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我每个月生活费只有一百块,买完资料,剩下的钱就只够每天吃一顿饭。
大姨常教育我要体谅我妈辛苦,在学校不能和同学攀比。
这话我听进去了,生活费之外从没多要过一分钱。
实在没钱了,就在学校捡饮料瓶周末拿出去卖。
所以我放弃爱好,把大学专业范围缩在一些方便找工作的行业,为的就是能早些挣钱孝敬我妈。
思绪凌乱,不知不觉跟着她们走到学校门口。
我妈回头:「顾盼,保送的事按我说的做,你放弃。」
「否则以后你别想再从家里拿一分钱。」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说到做到。
我折回老师办公室,路上,碰上从外地开会回来的教务处杨主任。
「顾盼同学,你这回可给学校争大光了。」
我不明所以。
他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B 大夏令营,你被录取啦。」
什么,B 大?
那可是隔壁省重点高校,在全国也是排进前十的,往前三年都没在我省招过生。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进了夏令营也不一定被 B 大录取,毕竟你高三了,还是要看你高考成绩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B 大夏令营只针对高二学生,是封闭式教学,最后一关考核是当年度高考全国统考试卷。
达到一定分数就有资格拿到下一年度本校保送资格。
那个分可比正常高考录取低多了。
这个消息将我心底保送资格被抢的阴霾一扫而空。
走路也欢快了许多。
我和杨主任一起将这个消息告诉宋老师。
她比我还要兴奋,在办公室里笑得格外大声。
碰上其他老师疑问的眼神,就骄傲地跟他们说:「我学生被 B 大破格录取啦。」
说实话,我压力挺大的。
进夏令营和被录取中间还差好多事呢。
更何况夏令营又不是只录取我一个,别的不说,联考第一也在我们学校。
可杨主任接下来的话让我尤为震惊。
他说:「这次 B 大破格录取了我们两个学生,另外一名是桑泽。」
桑泽?联考第四名,我妈点名要给二十万那个人。
没多久,一个看着刚睡醒的男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头发软趴趴搭在额头上,盖住眉眼。
打着哈欠问:「杨 Sir,听说你找我?」
是了,董月特意将我拉到楼梯间,是早就看准了那里没有监控。
她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面对以身护我的老师,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表姐说让我放弃保送名额。」
董月看着我满脸狼狈,扬起唇角轻蔑一笑。
「让你放弃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种好事儿又轮不到我。」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即便我放弃,也是第四名顶上。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听她这么说,我妈更加不相信我。
大姨说我故意毁坏财物,要报警,被宋老师拦下。
「顾盼同学,你快道歉。」
「一旦报警就可能留下档案,到时候不但名额保不住,你很可能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这么多人都在帮董月说话,她腰背不自觉往上挺了挺。
奶奶说我是女孩,又生在农村,这辈子没几次机会改变命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
我不能错过高考。
指甲嵌进肉里已经感觉不到疼。
我对着董月弯下腰。
「对不起。」
董月冷眼看着我。
「我反悔了,光道歉不行,得写检讨,在全校大会当着所有师生的面朗读。」
我百口莫辩,只得咬牙受着。
听我沉声应下董月才满意。
这时,我妈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将奶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掏走。
那是一个纯金生肖吊坠。
「你姐大度不计较,但你得懂事。」
「就用这个赔她吧。」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看她微笑着将吊坠戴在董月脖子上。
心里如同被磨尖的钉子在扎。
疼得发麻。
那是奶奶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是我唯一的念想,就这么被她拿走,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出来。
董月经过我时低声说了句:「你最好快点去跟老师说,不然下次摔坏个古董字画什么的,就不是一个金坠子能解决的了。」
半威胁半嬉笑的语气让我后背阵阵发凉。
走廊拐弯处,我妈和大姨在聊天。
「顾盼真被保送了?」
大姨不信。
我妈轻哼一声。
「她这是侥幸,打基因里就跟我不像,不是学习那块料,像她这样的废物即便上了 A 大,课程也跟不上。」
「把名额让给月月。」
「她这次考得不错,第五名呢。」
「待会我去跟那个第四名谈谈,据说是个贫困生,给二十万让他也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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