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这个少年长相清冽英挺,眸子里却有股斜斜的痞气,算是我生平见过最出众的。
他向我伸出手,「我是你小姨的继子,我叫荣骞。」
我并不说话,冷漠又警惕地看着眼前少年。
他拿出一根巧克力,递到我面前。
「小姑娘,大概都爱吃糖的吧。」
我想起了幼年记忆里纷乱与嘈杂中的那点甜。
原来是他。
外婆没能熬过去。
一天清晨,护士寻房时,发现她安然在睡梦中去世了。
医院态度很冷漠,生老病死见太多,老太太不受什么病痛折磨就去世,算是喜丧了。
小姨扑在外婆遗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没有哭。
生前嘴巴骂个不停的人,死去却是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
以后,没人再会骂我了,可也没人再要我了。
荣骞问我:「不难过?」
许多年之后,荣骞对我形容。
当时的我全然不像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
眼眸清冷,有悲戚但不多,满是对世界的无力与挫败。
那种看透世俗的冷漠与希望破碎的黯然。
荣骞说,就是因为我的眼神,叫他看上我了。
外婆的葬礼上,来吊唁的都是多年的邻居。
其中一个老太婆冲入灵堂,抱着穿着丧服的荣骞大哭。
哭罢,将他身上的丧服一扒,就要带他走。
小姨冲上去阻止,老太婆奋力扇了小姨好几个巴掌,大骂她是贱女人。
邻里邻居多年,自然有上前拉架的。
我也在议论声中,知道当年小姨和荣子坤私奔的时候,是瞒着荣骞外祖家,偷偷把孩子带走的。
之后,他们三人就人间蒸发了。
荣骞外祖家找孩子都快找疯了,为此还到外婆家打砸过好几次。
可我那时年纪太小,还以为是我爸爸那边的亲戚做的。
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推搡间还把外婆的遗像给推倒了。
遗像的玻璃框砸得粉碎,两方这才作罢。
居委会过来调解,小姨一侧的脸早被打肿了,坐在凳子上委委屈屈地哭。
荣骞被他外祖家的亲戚簇拥着,问了许多话。
他蹙眉,什么也不想回答。
我则抱着外婆的遗像,冷冷地坐在居委会的凳子上。
被人追问太多遍,小姨再不情愿,也终是拨通了荣子坤的电话。
三天后,外婆下葬。
众人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荣子坤。
那天墓园下雨,荣子坤举着黑伞,从容不迫朝我们走来。
他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健硕,自带一股强势的气场。
小姨化了妆,脸上的伤痕根本遮不住。
柔弱的身影在至亲墓碑前,尤为可怜。
荣子坤拥抱小姨入怀,柔声安慰,小姨埋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和荣骞都穿着黑衣,站在一块。
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形,落在荣子坤眼底,尽管不动声色,可也是亮了一亮。
荣子坤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叫荣骞的外祖家不再闹腾。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荣骞的舅舅脸上也有一侧是肿的,和小姨被打伤的位置一致。
不过,他的牙被打掉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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