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骄傲地伸过一只虎拳,那硕掌缓慢摊开,掌心是一只朴而不拙的——黄铜铃铛。
我怔然:「你哪来的铃铛?」
他放下身后的背篓,里面是米、面,还有盐巴。
我又怔然:「你去集市了?你哪来的钱?」
半兽人眯了眯眼,亮出了他的大刀。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都直接想跳起来:「你砍人了?你因为这么点东西砍人了?你怎么能这么暴躁呢!」
半兽人从未见过我这么激动,似乎听懂了我的数落,眉宇间渐渐攒起恼怒来。
他打开我的手,坐到大石头上生闷气。
我也知道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道德绑架人家非常不对。
但这是我无法跨越的一个应激点,我与娘不亲近,也是因为,那种「自己只占到一分便宜,可别人要吃十分亏」的事,她一定会做,完全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死活。
这样纯粹利己的价值观真的让我害怕至极。如果他真的因为一些米面就杀人,我会很难接受。
深黑的夜里,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突然一声声狼嚎撕碎夜空,因为我这一天都没有引火,狼有胆子欺到附近了。
我刚要开口,半兽人已拿起砍刀,冲进了黑夜里。
在之后,我第一次听见了现场版环绕式的「鬼哭狼嚎」。
不过半个时辰,半兽人提着一串狼皮回来,瞪我一眼,愤愤地将大刀插入地下,将那还滴血的狼皮挂到树梢。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才想起房间里消失的兽皮。
可他并不理我,只是回稻草屋找自己的小尖刀。
出来的时候,不远处有小奶狼的低鸣,他目光一凛,刚刚因屠戮消解下去的暴躁情绪又起。
我赶忙扑上去抱住他,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抚:「哎呦,我们半兽人委屈了,拿兽皮换的米面还被我误会,我真是该死,好了好了,我就是笨嘛,跟你道歉好不好,啊,不气不气……」
不知这样拍了多久,半兽人终于消了气,抬手将小尖刀一扬,稳稳当当扎在大尖刀的刀刃上,发出「叮——」的一声震响。
整个夜安静了,再也不闻野兽的嚎叫。
我攥着那只黄铜铃铛在竹屋内想了一宿。
既然能买到铃铛,那就证明这个集市还不小,说不定还是个小镇,如果让他背我去,找到府衙,我便能回家了,何况我跌落的地方是京师近郊,再荒能荒到哪去呢?
可是……如果我回去,又会被娘逼着攀高枝儿,又会给家族带来无休止的矛盾和争斗。
况且……也没人找我不是吗?
我回去做什么呢?
也许他们更愿意我死了罢……
而且,从小我都想找个心里首先想着我的,很在意我的人。
娘和哥哥不是,姐姐妹妹不是,那个傻爹更不是。
可半兽人是,有果子会给我先吃,有兔腿会都留给我。
不回去了,不回去吧……没人在意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我整个人都轻松开朗了,开始磨着半兽人也带我去山上捕猎摘果。
或许是心情好了一点点,我的腿也好了一点点,半兽人给我做了两只拐杖,移动起来也方便不少。
每天早起,他便会给我预备好野果,然后背着我上山去打猎,山顶有一处小泉,绿荫环绕,午间的温度会高一些,他便将我放在那里,自己去下面的瀑布池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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