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妤不知道顾野听到陈圆圆的那句话没有，怕他误会什么了，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万一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呢？
顾野的嘴巴张了张，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摇头，“你自己喝。”
周妤也不和这人客气，反正他那意思，这牛奶不就是定给她的？
她飞快地进了屋子。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实话，还是挺尴尬的，压根就没什么话好说，也没什么话可说。
至少周妤是这样觉得的。
顾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觉得烦躁了。
她哭什么？不开心了？不舒服了？还是被欺负了？
他知道下午来找他的是汤蜜，谢老六藏不住事，什么都和他说了。
他也知道周妤故意不想留汤蜜吃饭，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
心里莫名就觉得开心。
汤蜜？
难道是因为汤蜜她才不开心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
不会是吃醋了吧。
想到这里顾野的眉眼情不自禁地就有点上扬，要是让人看见了，还真有点偷笑的狐狸的意味。
他进了屋子。
时间还早，周妤有点睡不着。
她拿着顾野给她的那个随身听在手上摆弄。
可是这东西头一回用，她试了好久才知道怎么放音乐。
好不容易放上了，声音又有点大，周妤有点烦，但是她又不想现在去打扰顾野，声音大点就大点，能听就成。
里面居然还是流行音乐，九十年代大火的都是香港的那几个明星，周妤也喜欢，她一边听一边轻轻地哼。
所以顾野敲了好几次门，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正在顾野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开门的时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给敲开了。
他的心一跳。
也是，这个门是坏的。以前周妤睡觉的时候总会在门口抵着个凳子，上面还放个杯子，就是为的防顾野。
顾野那个时候还不屑一顾，防他？他还不乐意去呢。
思及此处又有点好笑，那现在站在她房间门口的人又是谁？
可是，已经卸下防备的人，又是谁？
顾野的心忽然有点悸动。
周妤房间的灯已经关了，里面黑乎乎的，只有窗边透进来的淡淡月光。
床上的人好像还没睡。
她背对着窗户这边侧躺着，清冷的月光从她的身后照去，能清晰可见的是她还算又没的曲线。
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她甚至比一般女人还要瘦一些。
瘦瘦的，小小的。
顾野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反应了，白色的耳机线从她的脖颈往下，她的嘴里在轻轻跟着耳机里的声音哼歌。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听听大海的誓言，看看执着的蓝天......"
她唱着唱着忽然停了下来，顾野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以为是她发现自己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惊喜的声音，“宝宝，你会动啦？”
顾野的心也为之一动。
孩子在她肚子里动了么？
然后他看见她翻了个身，面对着月光，手一下一下摸着肚子，轻柔地说：“宝宝，再动一下，再动一下嘛。”
顾野忍不住笑了。
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就问过关于胎动的问题，周妤那时候有点回答不上来，但是鉴于胎心和其他方面都很好，医生只是笑着说了句：真是个懒家伙。
周妤的手放在肚子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感受到胎动，她有点淡淡的失望。
孩子确实是不怎么动，这几天的胎动也不多，但是每一次胎动的时候她都觉得很惊喜的。
是生命在蔓延。
这样精神一紧绷，周妤倒觉得困意上来了，她摘下耳机坐了起来，却蓦地看见门口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的心脏一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得顾野都一激灵。
不过知道她应该是吓到了，顾野飞快地把灯给打开了，“是我。”
周妤的神色这才平缓下来，她抚着胸口，一双圆眼怒视着男人，“顾野！你吓死人了！”
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娇嗔。
顾野的喉咙动了动，然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觉得周妤刚刚那声“顾野”好像在他的心头挠痒痒。
顾野的道歉很快很干脆，周妤一怔，抬头看着他。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的眉眼里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愉悦？
不是，他高兴什么？
周妤觉得有点胸闷，不会是吓到她他就高兴了吧？
语气变得有点不太好地说：“你找我干嘛？有什么事情嘛？”
顾野本来想直接说电风扇的事情，陈圆圆走之前的那句抱怨让他起了点疑心，于是就朝着周妤的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他看得出来这台风扇多半是周妤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
声音确实很大。
是想和她换一下，自己明天带去废品站修修才过来的。
他刚想就这么说，眼睛却忽然被周妤的肚子给吸引住了。
顾野看着周妤肚皮上微微骨出来又缩回去的那个小包，眼睛都直了，手指着周妤的肚子：
“他动了。”
“啊？”周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顺着顾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也感受到了肚皮上的异样。
孩子像是知道父亲来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动着，幅度不大，频率却不小。
周妤摸了摸，然后兴奋地向顾野招招手，“快来快来！你崽动得厉害呢！快来摸摸！”
她下意识的反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问题。
顾野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好像要从胸口里面跳出来了似的，他看着坐在床上笑靥如花的女人，有种自己好像真的拥有了什么的错觉。
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了。
是谁说犹豫就要败北来着？顾野刚走过去，就看见周妤把手一摆，失望地说：“他又不动了。”
顾野赶紧装作无事地把自己已经伸出去的一只手缩回来，有点结巴，“哦，没，没事，下次吧。”
下次吧。
第30章 顾野被她这个笑搞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周妤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了。
她刚刚好像真的就把顾野当成她的丈夫了似的，好像他们就是一对普通的，正常的夫妻。
难为情的情绪忽然从这里上来了。
她记的刚刚自己叫顾野摸她的肚子的时候，整个人兴奋的样子。
就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猫。
不过顾野怎么也.......
周妤又抬头看向了顾野。
男人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呢对视，一个羞了脸，一个红了耳尖，不过都很默契地挪开了目光。
“你找我干什么来着？”
“你那个风扇不行。”
慌乱之余，倒是又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了。
不过默契之后又是慌。
周妤觉得空气都热了几分，不过她没等顾野开口了，她望向那个风扇问：“风扇怎么了？挺好的啊！”
她奇怪的是顾野怎么就注意到她的风扇了。
顾野摇头，胡诌了个理由，“你原先那个风扇和我房间插头的电压对不上，用不起来，我寻思着要不要换个试试......”
说完谎，顾野的耳朵更红了，眼眸也低了下去。
周妤觉得更奇怪了，下午的时候她明明都试过了呀，难道是用久了就有问题了？
于是她说：“那我们换一下吧......”
这句话说完，顾野一双凤眼微微一扬，就去拔风扇的插头。
不过周妤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风扇的声音好大的，你能睡得着嘛？睡不着的话我......."
男人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还透露着周妤都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愉悦：
“睡得着。”周妤笑了笑，“那就好。”
顾野被她这个笑搞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他飞快地把两个人的风扇换了过来，又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自己的木板子上。
风扇呜呜呀呀地响个不停，在顾野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声音就显得更大了。
不过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意。
第二天一早，周妤本来还想着如果陈圆圆来了顾野还在家里怎么办。
没想到她起来的时候，顾野人已经出门了，桌子上还摆着两个包子。
看来是在外面吃的早餐，顺便给她买了一份。
周妤心头一暖，这样被记着的滋味，多少年没有过了。
她把包子热了吃了，又去菜市场买了些需要的东西，就去厨房忙活了。
猪脚在卤水里面泡了一晚上不仅更香了，颜色都更加好看了，周妤洗干净手把锅端开就开始蒸饭。
另外一个灶台炒青菜，青菜炒好放在一边，周妤就开始熬辣椒油。
猪脚饭里面，辣椒油也是很重要的。
她熬的辣椒油很纯粹，加的调味料不多，但是特别的香。
就是有一点不好，保质期很短。
熬完辣椒油，周妤出厨房透了透气。
本来厨房就没有抽油烟机了，每次炒菜的时候就跟在里面腾云驾雾似的，熬辣椒油就更加了，周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辣着了。
还热。
陈圆圆就是在熬完辣椒油的时候到的，她手里还提着塑料饭盒。
这种饭盒是这个年代的标志，白色的塑料饭盒，很方便，很能装，也很便宜。
“这么早就来啦？”周妤问。
陈圆圆是骑着三轮车来的，三轮车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白色泡沫箱子，就用来做保温的。
一会儿她就骑着这辆三轮车去工地。
陈圆圆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她是一刻都不准我呆在家里，好像我在家里就误了她的事情一样，我干脆就早点来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是这个吧？”
周妤点头，然后带着陈圆圆一起进了厨房。
猪脚饭还有一个东西很重要，就是炒腌菜，要是有时间，周妤一般都会自己做腌菜，不过这个想法来得快，时间也急，她买了点回来。
腌菜炒起来更快了，这个讲究火候，翻炒要快，油也要大。
东西做完了，周妤跟陈圆圆就开始往饭盒里面装。
每个饭盒下面铺着厚厚的一层亮油油米饭，上面三分之一肥瘦相间的猪蹄，三分之一绿油油的小青菜，中间的三分之一就是香喷喷还带着肉末的腌菜了。
每份猪脚饭上面周妤都给浇上了一小勺卤汤，褐色的卤汤浸泡着米饭，看着就有味儿，看着就好吃！
辣椒油是分开的，因为不确定每个人都吃辣，所以周妤叮嘱陈圆圆把辣椒油放在一边就可以了，一罐辣椒油里面放着一个小勺子，谁想要谁就自己加。
“这么实在？”陈圆圆看着一盒满满当当的盒饭有点惊讶。
她不是没有去过工地，工地有好几家卖盒饭的，她不说都吃过，看也是看过的。
盒饭一般都是肥肉居多，甚至有几次陈圆圆还听她爸爸抱怨过，现在做盒饭的越来越不实诚了，平时肥肉多就算了，还能就当作多补充补充油水。
最近连淋巴肉都来上了。
对比着那些盒饭，周妤的盒饭看着分量又大又实在，最主要是她知道这个味道也一定是好的。
所以陈圆圆觉得周妤的盒饭卖个七块八块都不为过。
她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这盒饭，我觉得能再卖贵点。”
周妤摇头，“再贵，就没人买了。”
陈圆圆一愣，瞬间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工人吃盒饭图的就是图个便宜，方便，价格控制在六块钱以内还算好。
花六块钱吃个盒饭，每个工人都愿意。
但是多个一块两块甚至五毛就不行了，就像周妤有时候愿意花一块钱买点小零嘴吃，可是两块钱的她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一方面是她的钱来的不容易，另一方面是花一块钱也能解馋的东西花两块钱她觉得奢侈。
味道固然重要，可是对于工人们来说，盒饭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打包好盒饭再往箱子里面整齐放好，时间居然也差不多了，陈圆圆踏上三轮车，对着周妤自信一笑，“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31章 进顾野的房间偷马艳的东西，亏她也说得出来
送走了陈圆圆，周妤又去了趟菜市场，她买了些猪脚，还买了点家里要吃的菜，又上李大婶那里买了两袋米。
就这样十八块钱没了，米还是李大婶给她打了折的，买米的时候李大婶还直夸周妤昨晚给她送的猪蹄好好吃。
周妤又和李大婶唠了几句家常就走了，米也照例是马大叔中午送过来。
钱真是不经花。
周妤看着越来越瘪的钱包，有点惆怅。
猪蹄她没有买太多，就还是大概十五份的量，不过老板也许是看她买的多，和她说了如果第二天想要的话他能给她留着。
还能便宜点。
她心里一直挂念着陈圆圆那边的事情，心里紧张极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顺便上搞装修的店面问了，修一个厕所人工加上材料估计要三百块。
打一个窗户便宜些，二百。
不过就算是二百对现在的周妤来说都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她可做不到一下子拿出二百来。
只能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慢慢来做了。
回去之后她拿出了顾野给自己的那个随身听，边收拾边听了起来，也有滋有味的。
“砰砰砰！砰砰砰！”
正干着活，门口忽然传来一听着就很暴躁的敲门声，周妤的心里一愣，问了句：“谁啊？”
外面的人不耐烦地说：“我妈让我给你送鱼，赶紧出来拿！”
是马艳。
周妤其实有点不想开门，马艳这人她说实话，不太想接触，也不太喜欢。
但是因为李大婶和马叔，周妤还是开门了。
今天周六，马艳不上学，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背心一条短裤，看着时髦极了。
手里还捧着一小盆子上次一样的小杂鱼。
东西都送来了， 周妤是不收也不太好，而且对面是马艳，她只想赶紧结束了这事。
于是她把手一擦去接盆子，笑着说：“那就谢谢你妈妈了，也辛苦你了啊艳子。”
现在已经临近饭点，太阳正大着，周妤看见马艳一张不耐烦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还挺多痘痘的。
也许是看见马艳脸上的不高兴，周妤马上挪开了目光，又问了声：“还有事吗艳子？”
马艳嘟囔了声：“叫什么艳子，休想和我套近乎。”
周妤有点尴尬，她干笑两声，“那没事的话我就进去做饭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外面日头大，对了，帮我谢谢你妈妈。”
马艳冷哼了一声，“真谢谢她下次就别麻烦她！”
周妤的脸上更尴尬了，她寻思着下次一定要和李大婶说好，再怎么都不能收她给的东西了。
马艳看见周妤的神色心里就觉得舒坦，刚想走，眼睛一瞟，蓦地就看见了周妤耳朵上戴着的耳机。
她眉头一皱，“你怎么有随身听了？”
也不等周妤回答，她一边喃喃着“怎么这么眼熟”一边自己就去周妤的兜里拿了。
周妤手里拿着东西，肚子也不方便，虽然又急又气，但是也没有动。
马艳的力气大，人又有点轴，她怕自己反抗了马艳一失手把她给推了。
马艳把周妤兜里的随身听拿了出去，一直在手里摸来摸去，看来看去。
周妤以为马艳只是对随声听感兴趣，于是还好脾气地问了一句：“你看完了吗？可以还给我了吗？”
谁知道马艳忽然抓住了周妤的手腕，周妤手里的盆瞬间落地，水溅湿了周妤的裙摆，黏腻感和腥味立马就上来了。
还活着的小杂鱼被倒了一地，滚烫的地板烫得它们跳来跳去还有的“啪！”的一声弹到了周妤的小腿上。
吓了她一激灵。
周妤气坏了，她没想到马艳这么没教养，平时冷嘲热讽就算了，今天还对她动起手来了。
谁知道她还没开口，马艳就大着嗓门说：“好啊！你偷我的东西！我要带你去找警察！”
周妤一蒙，“这是你的东西？”
这不是顾野昨天送她的吗？
马艳的她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
她心里飞快地想，最后才想到，是不是还错了？
马艳冷笑着说：“不是我的是你的啊？你还买得起随身听？这是我让顾野哥哥帮我修的，怎么就到了你的手里？顾野哥哥和你关系不好，肯定不是他给你的，你凭什么进他的房间偷我的东西？！”
周妤看着马艳气急败坏又无比骄纵的脸忽然有点无语。
进顾野的房间偷马艳的东西。
亏这句话还是马艳自己说出来的，外面还有几个围观的邻居。
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已经差不多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周妤没有再挣扎，她也没这个力气和马艳这样一个比她壮了整整一倍的女高中生挣扎。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于是周妤冷眼看着马艳，平淡的解释说：“昨天我给你妈妈送猪脚的时候里面放了一个随身听，我以为那个是你的，可能是我拿错了。如果这个是你的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一请你把我昨天给你的那个还给我，二请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对我道歉。
对比马艳来势汹汹的气势，周妤很是冷静。
这是这几十年来作为一缕魂的生活教会她的。
马艳的眉头一皱，手却握得更紧，声音更大了，好像恨不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全世界似的，“不可能！昨天我妈根本就没有拿随身听给我，你在说谎，你不想坐牢是吧？走！跟我去警察局！”
说着，她就扯着周妤的手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周妤没办法，身上难闻的气味和中午的炎热让她有点想吐，马艳的手就像是手铐一样拉的她踉踉跄跄，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跟着她的步子走。
但是嘴里却不愿意求饶，马艳气，周妤更气，她现在比马艳更想去警察局，恨不得马上就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诬陷。
不过没走几步路，后面忽然响起轰鸣一般的摩托车声音，周妤的心不由自主一跳，然后飞快地回头，声音委屈里带着点儿哭腔：
“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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