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暑假,爷爷去帮姑姑搭把手带孩子。
爸妈问都没问他,带着我进厂了。
其实我成绩一直不错。
如果考试时没有遇到「大出血」,我是能拿到年级前十的。
可爸妈从不关心,甚至从没问过我考得如何。
读小学时,老师曾问过我: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很务实:「跟爸爸一起去打工。」
很可笑吧。
那就是七八岁时,我的梦想。
我以为,我的人生跟爸妈,跟村里的很多女孩都一样。
然而流水线跟我想象得截然不同。
爸妈的厂子是做服装的。
我是新来的,被安排最简单的剪线头。
很多品牌的衣服都是工厂代工再贴标。
有些品牌要求严格,不能有线头。
剪一件衣服的线头,拿三分钱。
我手脚慢,工厂急着出货,车间主任一直催我。
妈妈在车袖子的间隙也凶我:「你弄快点,在那绣花吗?」
厂里有很多是夫妻档出来打工。
带着两三岁大的孩子。
那些孩子跟弟弟一起,在车间外的水泥地疯跑。
到了晚上,就睡在硬纸板上,等着父母下班后,将他们抱回宿舍。
那天我加班到凌晨四点,才将手里的活干完。
胳膊酸得几乎抬不起,手指也是僵的。
出车间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城市正在苏醒,而我,还未入睡。
只睡了不到三小时,又被爸妈叫起来上工。
很多工人会为了几分钱,跟核算工时的会计大吵大闹。
嗡嗡作响的机器,汩汩而下的汗水,高高扬起的灰尘,车间主任锐利的嗓门。
还有。
下半身好像永远也停不住的血。
所有的这些混在一起,如厚厚的岩浆,正一寸寸将我吞没。
这种日子,是一眼能看到头的绝望吧。
一个多月后的下午,客户来考察。
车间主任点头哈腰,陪着接待。
领头的姐姐约莫三十岁,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浅灰色套装的工作服,蹬着高跟鞋。
经过我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微微屈身问我:「多大了?」
「18!」
我是借别人身份证进的厂,不能说真实年龄。
中途我去上了个厕所,发现她正站在树下抽烟。
见我出来,她赶紧拧灭烟头,冲我挑眉:「你还没满 15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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