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感觉五感都在离我而去,只有轻微急促的呼吸声。
江宴问:储盈,你在哪里?

我没法应答。
电话那端有风的声音。
我记不清时间和空间。
只知道电话一直在保持连接,那扇我再也开不起来的门,被咣当踹开了,江宴站在光的那侧。
他来得应该很快,因为江宴急匆匆地抱着我还没出褚家外门的时候,我就恢复了意识,随行的医生匆匆地跟着他跑,褚家里外都站了黑衣的保镖。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正如每一次那么安静:江宴,回去。
他的脚步猛然收住,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戾气和担心都重得吓人,却和之前一样都没有迟疑,二话不说就走了回头路,到了会客厅,我艰难地下地行走,还没走两步就头昏眼花,几欲干呕。
褚家的人都在这里了,这些年一直管教我的爸爸,看似心疼我每次避让的妈妈,无能为力只能视而不见的佣人们,我拿起放置在旁边的手杖,狠狠地敲上那面古董墙,玻璃飞溅。
一下不够,就两下。
我不知道发泄了多少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满地的碎片。手杖咣当一声落地,断成了几截。
他们都在恐惧后退,看我的眼神和看疯子一样,连我爸都没说出话来。他那时候说错了,我十七岁的时候确实不该和时序出逃,我那时候就应该发疯砸了这里。
我声音还很哑,我说:去你妈的温婉大小姐。
有个梦一直困住了我很多年。
我在路上拼命奔跑,握着那朵刚从枝头上落下的白玉兰一直奔跑。
我是那样高兴地想要告诉我的朋友,白玉兰是怎样在夜色下发光,却摔了一跤。可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时序被一圈人围着,心电图从头到尾一条直线。
他不会再画拉大提琴的我,不会再替我打开那扇门,他不会再朝我伸出手。
他让我去给他摘一朵春风里的花,却永远安静地消失在春天,消失在我回来见他之前。
这更像是一种惩罚。
爸爸捏上我的肩膀,看着呆呆的我说:盈盈,看见了吗?你做错的事情,也许是别人承担后果,不要再做错事情了,好吗?
很多年了,我有时候感觉自己一直在奔跑,又一直被囚禁在那张病床上。我比时序要健康,却更像一个绝症的病人。
愧疚成疾。终年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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