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纪还小的我自然不知道这手串上是什么,竟一时间有些害怕,即便小男孩长得再好看,也扒拉着管家的衣服不出去。
小男孩从沙发上下来,唇殷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听说你围棋下得很好。」
这是徐昼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听说你爸妈死了。」
这是徐昼和我说的第二句话。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我几乎是嚎啕大哭,慌得身旁的管家急忙安慰,说什么不是死了,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时候的我虽然对死亡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义,但是也知道,或许从此之后,我便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就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像是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微微弯着眼看我笑。
他一张口,明明是糯糯软软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应当有的天真。
「管家,这些话你怎么又说出来骗人?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怎么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呢?」
管家无奈地叹气,他看看还在抽泣的我,又看看身边的徐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小玉人,上下打量了眼我,有些嫌弃地拧了拧眉:
「管家说你已经六岁了,和我同岁,那怎么这么爱哭?」
我含着眼泪盯着他,觉得面前的小男孩真是讨厌极了。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小玉人问。
「三月。」
「哦。」徐昼无聊地收回视线,「怪不得叫薛春,春天生的叫薛春,夏天生的,你就得叫薛夏了吗?」
他这话实在没道理,但当时的我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以后就是我的宠物了。」
徐昼重新坐回沙发上去,他支着下巴看我,露出的手腕,如白玉一样,手串上狰狞的脸,便像是恐吓一般望着我。
他的语调很平常。
管家知道他的脾性,忙道:「少爷,薛春小姐是人,怎么能当宠物呢?」
于是小时候还算听得进一些话的徐昼,颔首,抬起那张白嫩的脸蛋,微笑:
「也是。既然如此,以后你就是我女儿了。」
「少爷,她和您同岁,怎么会是您女……」
这回吓得管家更是支支吾吾,他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这也太荒唐了少爷,您可以把她看成您的朋友、玩伴……」
「我比她大三个月。」徐昼瞥了眼他,不为所动,并开始饶有兴趣起来,「我养过鱼、养过猫、养过狗,那人为什么养不得?」
我的哭声此时已经停下,有些懵懂地看着他:「那你的鱼,你的猫,你的狗,去哪了?」
小男孩浅笑着看向我,他转了转手上的珠子,声音很轻:
「都死了呀。」
在我人生的前六年中,我从未见过比徐昼还要漂亮的男孩子,但也从未见过比徐昼脾气还要古怪的人。
他是徐氏唯一的继承人,自出生起使用的东西便永远都是最好的。
管家、佣人、司机等数十个人,是专门为这位小少爷服务的。
所有人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只要徐昼需要,他们便都得围着徐昼团团转。
而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畏惧父母,包括我。
但徐昼偏不,对于难得回一趟别墅的徐家夫妇,十次有一次他才会勉强撑起笑脸。
他对待徐家夫妇的态度,和对待佣人管家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我看来,徐昼的爸爸妈妈实在是脾气好得过了头。
他们像是工作一样,兢兢业业地对待着这位「小祖宗」,没有什么事也是决计不会回来的。
于是六岁的徐昼的乐子,便只剩下一项——
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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